学戏
阿云嘎是郑云龙妈妈收的小徒弟,跟他年纪一般大,打小儿学的戏,两家住得近,被哥哥送来学个活儿,算是未来有路走,在郑家待的倒比自家待得多,徒弟算是半个儿,郑家也不苛刻,郑云龙像多了个小兄弟。
只是两人玩不到一块儿去,郑云龙跟他从小都是在戏台后混的,可是他自己不爱学,郑母也没逼着他;阿云嘎是来学艺的,那是真下了工夫,要争一口气,郑云龙四处淘气的时候阿云嘎练嗓子压腿,哪能玩得好。
还有点儿微妙地看不对眼,郑云龙有时候觉着他妈关注嘎子比关注他多,阿云嘎还觉得郑云龙成天不知道上进不识好歹,于是寻常说话都少。
到了青春期,好像又有些不一样——阿云嘎早就已经开始登台演出,郑云龙边上看,平时不说话,可扮上了小男旦,那嗓子身段,那眉眼,枝头小黄莺一样,好像在他心上轻跳,挠得郑云龙胸里麻酥酥,同班的女孩儿再好看,也没有阿云嘎眉目精致的。
他自个儿都懵懵懂懂,偏要去逗人家,闹一下碰一下,惹得阿云嘎恼了掐他打他,他哎哟哎哟叫,也觉得高兴,反倒是开始说了话,阿云嘎有事没事也同他讲个一两句。 就是全让他妈看出来了,郑云龙那点道行在他妈面前哪里够看,早被摸得一清二楚,又怕他自己没开窍,只能抓来敲打,少闹嘎子,坏了他的戏,能生扒了郑云龙的皮。 郑云龙听这话都半懂不懂,但好歹听明白了,别给阿云嘎带什么坏影响,这话他就不爱听——好像他就能带坏嘎子似的,那以后倒更爱去招惹人。
开了窍是在阿云嘎十七岁前那个中秋,郑云龙小他八个多月,过中秋前后有戏演,阿云嘎正练贵妃醉酒,被老师批了个体无完肤。没办法,他年纪没到,体悟也没到,扮的贵妃娇憨有余,却是少了那分媚浪。技巧够,但情感不到,郑母批是批评,然而也不打算真要他一下子到位,毕竟这事儿不好说,年纪太小便开情窍未必是什么好事。
只该严格还得严格,阿云嘎自个儿要求也高,面上便带了愁绪,下戏后给批评完,粧都没卸下,只拆了勒头贴片儿,还在院子里练了半天,晚上都不回去过中秋了。 郑云龙看他练这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出声问他你这死命练是咋地了,今天不练好明儿没戏唱啊?遭人翻了俩大白眼,抿着唇才同他说了,这一折子戏就是唱不好,白天上台遭师父骂了。
郑云龙还能有什么建言?挠挠头也犯了难,把人上下看了一通,好一会儿,脑袋一拍,便出了歪主意。阿云嘎这乖的,不喝酒,没怎么沾过,郑云龙也知道,嘿嘿笑了,就说,你没谈过恋爱,那喝醉酒还不会么?你试试啊!试完搞不好就能演了呢? 阿云嘎居然还被这歪主意说动了心,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让郑云龙把他拉进屋,趁着爸妈不在,偷偷摸摸搬了啤酒进房间,你一罐我一罐喝了起来。
阿云嘎试了一口就给苦到了,皱着脸,但想到得醉酒,又勉强着喝;他不习惯喝酒,自然一会儿喝得微醺,直了眼睛,郑云龙那里两三罐下去,眼神都不带晃的,再看阿云嘎这模样自然有趣。
“你醉了啊?”郑云龙放下啤酒罐,伸手朝他眼前摇,看他好像傻了一样靠坐在他床边,獃里獃气,倒没了平常那小天鹅一样抬着脖子的骄傲劲儿,有有点不一样的可爱。
“没醉。”阿云嘎嘟囔着皱了眉头,郑云龙一听就乐,醉鬼最喜欢说的就是我没醉,遂又伸出手去,比了个二:“这是几?”
“就说了我没醉!”阿云嘎眼睛朝他一横,飞眼刀子这下跟抛媚眼似的——哎哟这可不得了,俏生生的,郑云龙只觉得心都酥一半,没忍住伸手摸摸他眼尾,接着马上让阿云嘎给拍了开:“痒。”
这一声痒,带着鼻音,勾了三转,郑云龙剩下那半颗心也酥了,哪哪儿都要给他嗔软了,浑身上下就一地儿硬,估计喝了酒,没醉,多少也迟缓些,胆子更大了,凑过去手压着阿云嘎撑在地上的手,挠了两下,看阿云嘎没抽开,脸也跟着往他的方向靠,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问他:“怎么样,有感觉没有?”
阿云嘎张开口轻轻“啊”了声,看上去可乖可乖,兔牙懵懵地露出来,眼睛望着他,转起了脑袋瓜子,努力想了半天:“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郑云龙长得俊,阿云嘎之前好像没什么感觉,就觉得他这人怎么这么能闹他,有点讨厌——但好像也不是真讨厌,有些欢喜,有些苦恼,他不来闹了就又心神不宁的——到这个时候,郑云龙靠过来垂着眼睛笑着看他,眼里汪着水,眼尾带把勾,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那心忽然就跳得好响,蹦蹦地跳得他口干舌燥。
他就有点儿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儿看好,脸颊滚烫烫一片,他想抬手去摸摸脸上热度,偏偏手又被他抓住了,阿云嘎抿了唇,啐他一口:“……你放开。”
这声音出来,他自己都吓一跳,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似喜似嗔,郑云龙这便更不肯放了,咧开嘴:“就不放,要不你咬我?”
阿云嘎斜睇他:“谁要咬你,臭死了,肉还硬——”
“可是我想咬你。”郑云龙贴他贴得更紧,肩膀挨上肩膀,手臂靠着手臂,打断了阿云嘎的话,阿云嘎便一下子卡了壳儿。
“那,那你咬啊,你肯定不敢……”他轻声说,好像是放狠话要激他,这下子自己在想什么都看不明白,忽然男孩儿那张脸就在眼前放大,阿云嘎瞪大了双眼,没有反应过来,腰际就被圈了住,被他一只手按进了怀里,嘴唇传来了少许疼感——
郑云龙亲了他,鼻息粗重又滚烫,带着啤酒的味道,贴着他的嘴唇,牙齿轻咬,在阿云嘎惊得抽气的时候舌尖滑了进去他齿关,还故意舔了舔他那对儿兔牙。
郑云龙这个时候忽然模糊明白了他妈妈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别逗嘎子是这个意思——可他又想,怎么可能忍得住,叫他不动,那他要憋死了,横竖他也没打算叫阿云嘎伤心难过。
疼都来不及了,哪可能叫他难受,他越亲越入神,阿云嘎哼哼了几声抓住他的衣服,郑云龙就给刺激得越不能停手,把人抱了要揉进怀里一般,几乎把阿云嘎压在了床边地上,是阿云嘎喘不过气来抬手锤了他两下他才舍得放。
阿云嘎被他亲得晕乎乎靠在他怀里,放开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回神,又要捶他又骂他,傻逼,有病,有病,傻逼,是真急了,郑云龙赶紧哄,哄也不正经,嘎嘎,心肝,小乖,囫囵叫,越叫阿云嘎越羞恼,气得骂他,说你傻逼不傻逼,师父知道了要骂死我的。
郑云龙拉着亲他眉眼又亲他嘴唇,亲得人气又软下来,他哑着声音说才不会骂你,她早说了,扒也是扒我的皮。
“别气了,气的话咬回来让你,”郑云龙悄声说,手指抹了抹阿云嘎脸上晕开的口脂——下午演完粧可都还没卸,现在给他亲得晕开一片,没了齐整,一看就知道被他干了些坏事:“就是到时候你得拦着我妈不让她扒我的皮。”
“你,你——”阿云嘎受不了他,索性一抬头,也报复般咬上去,紧接着又给他按住了腰,那手热烫烫地隔着衣服还在腰际摩挲,这会儿腰又要虚虚地软下来。
怎么有人这么无赖呀!
*
但戏确实唱得对味儿了,这是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两人之间那心思,还想瞒着,早给郑母看了个分明——这都觉得自己瞒得多好,就说郑云龙吧,以前可没有这个夏天给搧凉冬天给捂手的劲儿,阿云嘎练的时候多摔一下,没哭,郑云龙得红了眼眶,天热起来,他吃冰棍儿,阿云嘎站桩不好动,他得把冰棍儿凑到人嘴边,哄着吃一口,就吃一口,阿云嘎脸上那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臊的,瞪眼睛,良久才肯小心翼翼地啃一点点,又让他自己吃。
郑母骂儿的时候阿云嘎这还帮着劝,以前不爱管郑云龙的事儿,现在也爱管了,压着人做作业,少喝酒,怎么考试考成这熊样,还去看人打球,擦汗递水——
哎,这她还能管什么,横竖是管不了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