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也想要家
智哲遇见大喜是在深夜酒吧——多少心碎故事的开篇都发生在这里。反正是顺理成章地搞上,都挺满意,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想要就发信息,十有八九能成。
其实大喜不爱搞那种看起来纯的,尤其还是雏,但智哲的确很好看,身体又敏感,好看得让他觉得只吃一次有些亏,于是不跟人处固炮的人居然还维持住了长期的身体关系。
而且智哲其实也没那么……怎么说呢,在床上他逆来顺受,大喜怎么折腾都可以,操尿了都没关系,下了床智哲衣服一穿,登时疏离,总能让大喜又想扒光他让他在床上啜泣。
大喜直觉吴智哲身上有些故事,彼此都不曾提起,他没问,反正吴智哲想要刻意放纵,那史大喜反正是最优解。
结果不出几个月,变成了一周有四个晚上史大喜在智哲家过夜。
史大喜这人整一个行走的炮机;他不租屋子的,东西堆在百威在酒吧专门给他开的休息室里,也不多,然后一张破沙发,一周六天他辗转流连于各路炮友床上,剩下一天回破沙发上窝着。
他还没什么警醒,想着的是反正吴智哲跟他的床都好睡,而且对他也没什么要求——不会像别的男男女女那样,他住了两天就自顾自地对他生出期待或幻灭。
加上他身份特殊,怎么说呢,确实是只猫,能变成人的猫那种,天生爱自由,从小就一只猫野着长大,更讨厌被人驯服。
吴智哲总是懒得在床下和他有什么交流,只有一次他俩搞上不久,史大喜兴冲沖去,等到了半夜吴智哲都不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犟上了,硬等到人回来,结果那时候吴智哲看到他穿着粉红假皮草毛绒绒一大团缩在门口,有些诧异,大喜才有些彆拗起来,问他干嘛这么晚回来,我等很久你知不知道。
结果智哲直接把备用钥匙藏哪儿告诉他了,大喜有些讶异,半天问他你就不怕我把你家搬空?吴智哲脱衣服洗澡,反问,得了我一个穷建筑民工家里有什么好搬?
打这以后,史大喜更是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有时候甚至吴智哲不在,他也来洗个澡等晚上上台,不知道为什么,吴智哲家里的沐浴露味道让他心情很好。
久了也难免好奇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为什么让他在那夜里走进酒吧时看起来支离破碎,直到如今对一切他似乎对一切都有些满不在乎。
可他又憋着不想问,总觉得他会讨厌这个答案。
对智哲来说,和大喜的关系其实比较像喂野猫;他其实很清醒,这种男人不能把他当男人来看,一旦当作男人就会生出来占有慾,还不如当作认识的野猫,野猫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野猫,只是都市里面片刻温存,野猫需要食物,他需要一点别的生物的温度,所以就这样了。
至于雅弦那是个太过痛苦漫长的故事。
而某天起大喜忽然消失联络不上,也不再忽然出现在他公寓门口,吴智哲也并不意外;说到底他们不是一路人,大喜厌倦他也十分正常。
吴智哲的生活甚至没有受到多少干扰。
然后某天他又忽然出现了,瘦了不少,有些狂躁,他把智哲带上床像饿了几天几夜那样,那回之后手指都动不了。
回来之后是变本加厉的性爱,从那之后更规律了,四天睡智哲,三天睡酒吧。
大喜也不清楚他对吴智哲什么感觉,先是有人问他最近怎么都不出来玩,不会被哪个人抓住了,为了证明他没有而往外跑,结果浪了几天都没浪尽兴,嫌人家床不好睡人也不好睡,一周过去就在想这么久没搞智哲应该会想他,那就看智哲什么时候联络他他就什么时候回去。
一开始蛮期待的,智哲该问他去哪儿了吧?结果隔了整周一发信息,问他的是要不要做爱,心情忽然就坏了,不回覆,两天后才开始懊悔,堵着气不回,对方就真的开始没下文。
憋了有一个月,做爱都不爽,干什么都暴躁,来找他的男男女女身上香水很臭,衣服难看,妆容恶心,他浪了头几天,接着天天睡酒吧。
百威都有点看不过去,问他要不沙发扔了给他搞个单人床。 大喜还发脾气,咆哮着说他不需要床,排队等他过夜的床多的是;结果被南南那个凶女人兜头泼了一身酒,叫他少在人家地盘上撒野。
妈的,傻逼,怎么有这种又凶又蠢的女人,百威那是什么好茬子吗,抽烟喝酒打架年轻时候样样不落的,一样跟他都是猫,整条街都属于他的地盘,大喜都不敢说自己打得过他,全世界就只有南南把他当什么乖乖小猫咪,心肝一样当宝,整天威哥来威哥去,觉得她家威哥木讷不会说话,什么事情都要跳出来跟护崽的母狮子一样。
史大喜看得更烦躁了,他被这两人一烦才回去找智哲,没用钥匙,磅磅敲的门,敲到智哲拉开门之后扑上去吻他,压在屋内舔吻,边扒了皮草大衣,干了半晚上。
隔天他又复活了,还好智哲不是那种会嘲弄他的个性,他就说嘛。
然后也不介意对智哲好点了,操的时候更注意智哲的感受,以前吴智哲跟他上床如果是普通爽,现在就得翻倍,开始十分钟就让他高潮一波接着一波来。
只不过中间还又发了一次脾气,连着两天想弄,智哲难得拒绝了他,说好累,不想要,大喜摔门又走了,说你不要自然也有别人要,回了酒吧抱怨半天,结果南南说他干那行很累吧,史大喜你真垃圾,史大喜又哑了火。
憋了一天回去找人,吴智哲说没事他不在意,算揭过去了。 虽说大喜很想问他你怎么可以不在意。
但他温柔起来也确实要命,吴智哲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在看到大喜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男人,来去自由,不会为谁停留,如果对他上心只会受伤;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对他动心是另一回事。
爱的确是做出来的,何况他回来之后更加难搞,上床的时候温柔又磨人,生得又还很帅。平时像个孩子一样,脾气写在脸上,哪怕智哲厨艺其实也就那样他都能高高兴兴说好吃。
看野猫逐渐卸下心防确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儿。
智哲发觉自己在逐步沦陷,最要命的是大喜找他去看他表演,第一次遇上的时候,大喜的表演已经结束,于是智哲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
他是天生的舞台怪物,更别提表演结束后他挥开的男男女女,直接往他走来,那种虚荣感,像一针肾上腺素扎在他心脏上。
于是半推半就在酒吧休息室里就做了,凌晨才回家,出来时有点赧然,总觉得在里头干了些啥大家都知道,可看着别人带恨的目光偏偏又有种叫人欲罢不能的快意。
两人的感情忽然就逐渐暧昧模糊起来,只是智哲还是很小心,他不想多给大喜束缚,感情的表达总是内敛。
察觉到身上的异状是连续几个早上起来时都有恶心感,和雅弦的记忆让他不愿意去医院,是拖到不行了,才排开时间挂号,一个人去的,没告诉大喜,某一天的下午——毕竟说到底什么关系都没有,看个医生还要人陪总觉得很焦虑。
不想却是怀了孕。
他懵懵再一个人回家,拿了一堆医院给的营养品,算时间大概是那次去看大喜演出,没做好措施,小孩儿已经有两个月了,相当健康。
智哲脑子一片糊涂,没回家,在家附近的公园秋千坐到了深夜,关于要不要留这个小孩。
好久才想明白,他想要这个宝宝,回到家洗澡,爬上床的时候大喜已经窝在床上,抱怨他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又加班,从背后抱住他亲颈后,有点想要的意思。但智哲说累他就停下了。
这是第一次抱着睡,智哲忽然就错觉好像他们之间有点希望。
他还在想什么时候说宝宝的事情,大喜那厢野生动物一样的直觉已经发觉到哪些地方有些不对,智哲有事瞒着他,而且最近爱做得少了,应该说是忽然之间就停了,每次求欢哪怕身体有了反应他也说不想要。
大喜对此开始感觉到焦躁,忍耐着没对智哲发脾气,跑去了百威那里撒疯,闹,百威这回没惯着他,踹开休息室门让他滚,南南怀孕了受不得吵,以后酒吧要改成清吧。 刺激得大喜跟他动起手,打完百威问他你干啥发疯,智哲不要你了?
他这话刺得大喜难受,嘴硬说他放屁,他们俩才不是那种关系——是智哲对他恋恋不舍,他对智哲可有可无好吧,而且他怎么可能跟人有固定关系,固定了这可是全人类的损失,智哲那么朴素他也不过就是换换口味——
大放厥词不假,但是站在他面前的百威把他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是那回事儿,踹他小腿骂了傻逼。
智哲来找他其实是难得想一起回家,也许路上可以把事情告诉他;今天又去检查,宝宝又长大了一点点,相当健康,他忍不住想,也许大喜听到也会开心的吧,下次会不会想要一起去看看,然后来了酒吧凭着记忆找去后面的休息室,就听见这番话。
听完了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把脑海里刚刚想好的腹稿打翻,把关于他会开心的想像抹去。晚上的时候大喜还是来了,猫一样轻手轻脚开门,智哲怀孕之后容易困倦,已经睡了,大喜看了一眼,跑去洗澡,再出门的时候智哲却醒了,打开床头灯,坐起身,说有些事情要和他谈谈。 谈什么?大喜有点紧张,但是装得满不在乎。
结果智哲第一句话就兜头把他打懵,说道:“我怀孕了。”
大喜睁着眼睛,妆才卸掉,发梢都带着水珠,眼睛看起来更大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智哲说他怀孕了是什么意思。
太,太震惊,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晕晕乎乎往前踏一步,好像踩在云上。 吴智哲看他面无表情,心中不安,抿着唇盯着他看。
大喜哑着嗓子开口,他想大笑,想叫出声,但是不行,智哲怀孕了,不能吓到他跟宝宝,前几天百威还在跟他显摆宝宝的b超照片,现在他也能炫耀回去了,他胡思乱想,最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那,要结婚吗?”
这在他看来是个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问话,可是智哲手指抓着被子收紧,深呼吸又吐口气。
“不必了,”他说:“孩子不是你的,要结婚当然也不会是跟你。” 大喜还没从那种全然的快乐中回神,忽然之间就被抽空了一样:“不是我的。” “嗯,我只是要说,以后我们大概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最后大喜离开了智哲的公寓——后者没有这么要求他,只是他们最终发展成了争吵。
大喜不肯信,说了句一周里面四天你都跟我睡,还能是谁的? 智哲轻飘飘一句不是还有三天你不在我床上吗就把他打得落荒而逃。 跑出门的时候鞋子都没穿,像条夹着尾巴逃跑的猫。
他在酒吧颓了几天,理所当然没人找,最后又是被百威赶出的酒吧,叫他自己去把那堆破事解决了,大野猫没地方去,在街上游荡,嫌别人的目光烦,干脆变回猫样乱逛。
谁知道糊里糊涂又逛到智哲的公寓附近,他忽然就发起脾气来,倒要看看那个让智哲怀孕的人是谁——大喜这都没联络了,那个该死的东西总该出现了吧?
大喜也不知道看到了人他能怎么样——假如对方比他好,他不可能开心,但要是比他差……大喜想,那他肯定要好好嘲笑智哲。
在花坛等了半天,他趴着把下巴搁到前脚上,又改变了心意,还是不要嘲笑智哲吧,但是如果他求一求他,他也不是不能当这个小孩的爸爸啊。
想得很美,但是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人,没办法只好使出美猫计,去蹭智哲裤腿,要他带他回家——可能只是漏看了,回到家里更好找出来那个男的是谁。
当然,等他再变回人,他得好好跟智哲说不可以随便捡猫回来。
住进智哲家里才感觉出来当家猫的日子有多快活。智哲取名挺没创意,叫他西西,大喜想这什么破名字啊,以后宝宝的名字不能让他起;可是晚上给他洗澡的时候的确舒服,等再到睡前窝在智哲腿上的猫已经滩成了猫饼。
指甲也给剪好了。
最好的事是智哲怀了之后,胸上增添不少份量,大喜瘫在他身上的时候看得更清楚,他身为猫居然还能揉。
揉得大喜又爽又酸,止不住想这儿是不是也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幸运傻逼给揉过了。 智哲还笑他色猫,大喜对他喵喵喵喵喵,我们猫就是很色。
可晚上的时候就安静下来了,大喜把耳朵贴上他肚子,比人类更灵敏的听觉能让他听见肚子里面小小的心音。
还会踢肚子了。
智哲睡着之后,大喜坐在他的身旁,想其实不是他的孩子也真的没关系。 他咬着被子给他拉上。
过了一周,发现根本没人来,智哲生活很规律,他把工作排开了不少,每天吃饭散步,听的东西也变成软绵绵的胎教音乐。
大喜又忍不住开始想搞不好这根本是他的孩子,只是智哲彆拗不说,这种猜想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只是怎么哄人他还要慢慢想,现在智哲估计不想看到他人形,那他就用猫的样子陪着他。
智哲新养了猫,幸福感确实增加不少,一个人怀着宝宝确实有些寂寞,家里有猫让他感觉充实很多;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西西能听懂人话——这个名字也是有点儿私心,这只大猫漂亮得不得了,玳瑁花色的长毛猫,一开始他带回家是怕有人丢了,猫跑不见,他还发布了一下公告,看是不是谁家丢的猫。
结果没人上门领,他就养了下来。 养着养着发觉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大喜,不过可比大喜好,虽然很爱喵,很聒噪,起码不会说什么让他伤心的话。
就是怀孕以来记忆力确实有些下降,有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爬回的床上睡,也不记得杯盘什么时候洗的。不想在工作上出纰漏,该交接交接,只是早上的时候脚有些抽筋,于是把浩民找来家里。
浩民是他大学学弟,也在同一间公司里做他副手,直接喊来家里蛮方便的,只是没想到猫对浩民的反应剧烈得让他吓一跳。
平常西西都懒洋洋地四处躺,今天有人按门铃的时候唰地抬起头,耳朵警惕地朝前,智哲没注意到不对,穿上拖鞋脸上微笑着去开门。
“浩民,来,赶紧进来,不好意思哦把你叫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是被猫打断的。
猫拱着背毛一根根炸开,朝李浩民哈气,智哲吓一跳搞不懂他怎么回事儿——西西在他面前脾气一向好,随意他揉,他压根没想到牠对李浩民这么大反应。
他喊了几声西西,结果只是变本加厉,李浩民踏进屋里一步就摆出来要攻击的姿态。 最后智哲没有办法,无奈让浩民等他一会儿,捞起猫——没有攻击他,只是疯狂地挣扎怒叫,被他往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反了你呀,不许凶浩民!”
猫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被他关进卧室里。反正要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一会儿再把西西放出来。
他很快跟浩民交代完,扶着腰放猫的时候,开门却愣了住。 卧室锁住通往阳台的落地门被打开了,猫无影无蹤。
吴智哲当即心一空,穿着室内拖鞋就要急急忙忙往外走,去找猫,这天气逐渐变冷了,西西跑丢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他心急又懊悔得不得了,西西凶浩民也不是什么事儿,那么反常,搞不好是身体不舒服也说不定,他外套一披,开了门,忽然就对上一双眼——是大喜。
大喜隔了一个多月,再度出现在他门前。
智哲一滞,旋即又回过神来,要推开,说道你别挡路,我要去找猫,可是大喜伸手拦他比他更快,抓住他手腕,咬牙切齿问是不是他?
吴智哲压根没听懂,什么是不是他,要挣扎开,可大喜的动作太大,把他扯进门,门关上,问他:“孩子,是不是那个李浩民的?”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到危险的地步,吴智哲被他按在沙发上不敢多看,急得满脸汗:“干你屁事啊,滚吧,你别挡着我,我猫丢了——” “没有。” “什——”吴智哲没听懂,但大喜忽然跪坐下来,把脑袋放到他膝盖上。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他背后缓缓浮现出猫的虚影,智哲一怔,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大喜,你……”他呐呐不知如何开口,脑中一片混乱。
而男人抓住他的手腕,像闹脾气的孩子,或者猫,脸埋在他膝盖的布料上,嘟嘟嚷嚷,“你喊他浩民——你还为了他打我——”
大腿上好像还有些湿润。 吴智哲呆坐在原地,听他说浩民看起来就不在意他,这么久才来找他一次,还要智哲自己找,肯定不喜欢他,不适合,以后也不会对宝宝好——
吴智哲半晌才开口,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舌头,有种不敢置信的猜测,打断他:“那不然找谁?你吗?”
大喜扭扭捏捏哼一声,正要说也不是不行。 吴智哲把猜测说出口:“……史大喜,你是不是喜欢我?” 史大喜僵在原地,脸埋在吴智哲的膝盖里。
他抓住智哲手腕的手心里全是汗,热得不行。 “老子这是喜欢吗?” 吴智哲听了忍不住苦笑,也许他不该抱有幻想——
“老子这是爱你爱得要死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