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当时受到吸引的特质,很难不在相爱之后发觉这些个性简直叫人厌烦——相爱都不太准确,要够熟稔,等到时间沉淀下来之后,让爱情显得像下沉的泥沙的时候,就会发现当初让他看着闪闪发亮的那些东西在夜里显得如此刺眼。
怎么说呢,就是得到睡一张床的时候,才察觉人不应该永远地闪光。
这很正常其实,一个人在某个领域取得巨大的成功时,这种把他们带到成功的性格,对于平凡的生活往往会带来同样尺度的缺陷,相当的不协调,好像要把多层带流苏的水晶灯装在一间三平米大小的浴室一样荒谬。
但这样的叙述方式对阿云嘎而言也不公平,阿云嘎欣赏的可能是郑云龙身上那股不动弹的稳重,但换进了事业,可能是缺乏冲劲,缺乏企图心与进取心,他宁可选择更加平静的生活而非五光十色的娱乐圈,也不能说不对,阿云嘎总是觉得人得攒把劲,一鸣惊人,郑云龙对惊人却没多少渴望。
所以他们是有那么点不协调,很久没在一起,都很忙,很忙是他们互相逃避问题的借口,还是会联系,偶尔,却找不太回一开始那股四射的激情和认定彼此天生一对的坚定。
他选择在一艘游轮上晃荡过新年恐怕也出于这种思索,他不用刷手机都能知道阿云嘎肯定在万众瞩目下倒数,不必瞧都能看见阿云嘎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还是打开了,在大家一起过了倒数之后,所有人忙着回覆那许多的新年信息,郑云龙拿着手机和烟溜出来,让海风冻一冻他的大脑。
不太重要的消息略过不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新年快乐相当无聊,他点烟,然后点开软件,果然看见阿云嘎出现在那儿,带着完美的表情完美的跨年,好像没什么能击倒他。
才不是如此,郑云龙凝视着他的这张脸,轻易地辨别出下面些许属于阿云嘎自己的情绪,他偶尔会泄露出几分不耐烦,还有一点狡猾——好吧,狡猾可能是他带着私人感情的评价,但这是种可爱的狡猾,郑云龙随手存了几张,心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阿云嘎的恐惧和软肋的人。
风简直冷极了,吹得他酒意散了好些,他可以回到温暖的船舱去,但里面更多是闷着的酒味,不能帮助思考,他看着海波上的月亮,惊觉李白为捞月而死的传言也并非那么荒唐。
然后阿云嘎该下台了,没有给他传信息,郑云龙等着,等阿云嘎按捺不住,等他顾不上新年快乐,问他你怎么到现在连一句新年快乐也不说?
言下之意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毫不怀疑阿云嘎会想知道他的一切,阿云嘎是这样的人,没有安全感,他想要他身边的人用他安排的方式绕着他转,郑云龙偷偷在心里喊他女王,带一点儿狎昵的意思,一般不喊,为了性命安全,只有他给阿云嘎口交的时候为了增添情趣这么喊他,这一点点嘲弄和性欲总是混杂在一起。
他给阿云嘎看他的手机,任凭他翻看他的浏览记录,阿云嘎需要知道他在哪里他和谁在一起,要清楚知道没有任何会致使感情破裂的风险,然后他再假意说他不曾有过这种充满掌控的意思,是郑云龙解读得太多。
真是耍赖,也真是无理取闹,郑云龙回他离码头不远,我可以等你,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指的是还有时间做爱,船会随着水波轻晃,像在更大的水床上做爱,而且他知道阿云嘎会紧张,想想吧,就隔着船,下面是海,让他望出去漆黑的海面,他会不安地缠紧他。
郑云龙问他:“来不来?”
所以这还是爱情,哪怕只剩几分几秒的空隙,都要享受着那些针刺把他排进自己的生活里,他发觉他还是想跟阿云嘎一张床睡。
阿云嘎大可以到了再来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