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孩认得爽快,有的支支吾吾说没有,这个一看就是有,郑云龙眉毛一竖,机灵点的就自觉来道歉了,不道歉的也没有,郑云龙砂钵大的拳头虚虚挥两下,立刻都能意会到。
那个带头的最后还是来了,裤管卷起来脚上湿答答的,手上抓的河鱼一看就是方才去捞的,郑云龙平常不真打小孩,但是这个无所谓,敢一个人下河捞鱼的娃都得挨板子,谁见了都会顺手揍两下。
郑云龙丝毫没客气,夹带着私人恩怨几巴掌把娃拍得又跳又叫:“你又不是我爹你凭啥管我!”
郑云龙嗬了声:“我以前下河捞鱼你爹也揍过我,现在凭啥我不能揍你?”
鱼是被郑云龙抢过来放阿云嘎手里了,阿云嘎抓着鱼看小孩挨打看得目瞪口呆,郑云龙把人放开的时候阿云嘎已经挪开挪得离他三丈远。
郑云龙放开手,悻悻道:“你干嘛,我打的又不是你!”
阿云嘎瞪圆了眼睛不说话,郑云龙手掌下的皮实娃子一溜就窜到阿云嘎背后,阿云嘎扭头去看他跟着躲,郑云龙要逮也逮不到,三个人老鹰抓小鸡似的。
郑云龙只好把鱼抢过来收拾了烤上,就这么手指大的鱼压根不需要怎么弄,烤着就挺香。
他不急着抓人了,小孩不躲了,郑云龙要给他一脚让他滚他麻利地溜走,走前郑云龙说下次要是被他知道又偷偷一个人下河里捞鱼就再打一次。
阿云嘎手上还有鱼腥味,不能托腮了这下,他怪讲究的,皱着眉哼唧个没完,郑云龙从暖水壶里给他倒了些洗手,阿云嘎躲躲闪闪的,被郑云龙问他怎么回事,他皱着眉说:“打人不好。”
郑云龙瞟他一眼,还知道打人不好呢:“他欺负过你呢,你忘了?”
阿云嘎摇摇头,慢吞吞说:“没忘。”
“但是不能打人。”他又说。
郑云龙给他搓搓手指缝,发现这手指圆咕隆咚的,心不在焉说:“不管哪个小孩,下河里都是要挨打的,那个河危险,年年都有小孩儿被沖走,水里还有漩,脚被捲住了就上不来了。”
“他爹也打过我呢,我饿得厉害那时候,下河捞东西吃,他爹把我打了一顿又带家里吃饭。”郑云龙说。
阿云嘎看他,郑云龙接着道:“后来他爹上山,跟大伙儿釆木头去,没料准倒下来的方位,人被抬下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郑云龙也不晓得阿云嘎听不听得懂:“他妈就剩他一个了,跟你和奶奶这样过着,他要是再没了,他妈还怎么活。”
沉默了片刻,他给阿云嘎擦干手指:“我这是替他爹多打几顿。”
他竖起一根指头给阿云嘎说:“以后他欺负你,你给我说,我揍他那不是无缘无故打人,那是替天行道,知道不?”
阿云嘎抿起唇看着像思索,郑云龙收拾好,又去拽了草跟阿云嘎玩拔根儿——阿云嘎又乐此不疲起来,露出来笑,嘎嘎嘎的。
红薯烤好,掰开来一个就香得很,小孩们压根不必郑云龙喊,自觉又回来了,郑云龙把要留给老太太的收拾进一个碗里,开始给阿云嘎掰花生吃,阿云嘎两个门牙像兔子一样,吃东西的时候也像兔子,郑云龙就忍不住喂,手上停不下来。
秋天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