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心是程度最浅的痛苦
嫉妒心是程度最浅的痛苦。
郑云龙说,他大部分时间没有特意睁圆眼睛时,双目有狭长秀丽的弧度,叫他看起来好似垂眼看人,懒洋洋地,像只什么也不计较的猫。
他咬着下嘴皮,手臂搭在膝盖上,叠着脚坐,没有再对这个问题深入地回答下去——他也不允许过多的窥探,在没有酒的时候。
嫉妒心确实是程度最浅的痛苦,我们往往受这程度最浅的痛苦最多;深重的哀恸稀少,而轻微如针戳的嫉妒不甘如此常见。
像一针筒酸楚被注射到皮下,顺着血液流走,叫肌肉痉挛,不致死,却也不愉快。
无论脑海里想多少,郑云龙吐出来的字儿永远不多,能四个字解决的不用一句话,能用一个字解决的不用四个字。
但他不是瞎子,不是傻子,他看得见阿云嘎微信那一串满满当当的联络人和群;他有那么多朋友与他靠近;郑云龙是其中一部分。
等他们工作不在一块儿之后,一部分变成很小一部分。
郑云龙说不要紧。
郑云龙知道所有那些假装不说话不认识的把戏,他与阿云嘎有默契,不必多说便得共识;郑云龙看过所有他不在而他本应该在的采访,最轻微的痛苦就在他舌下,像是一个腺体,分泌着叫他嘴唇脸颊发麻的酸涩。
他本可以。他本属于其中一部分。
郑云龙本应该坐在阿云嘎身边,阿云嘎笑起来会拍他的大腿。
他们有那么多一起的时光,一起伺候宿舍里不应该出现的狗啊蜥蜴啊蜘蛛啊,他还有那么多可以说。
现在他不在那里,他的其他舍友们坐在那里,小心地不提他,好像阿云嘎跟他分过手,好像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前男友。
郑云龙会说这算什么大事。
东西不坏他便不想更换,郑云龙恋旧,而阿云嘎与他呢,他们没坏,不过就是他们不能维持现状,躲进月亮的阴影里,躲进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躲在微信的另一头。
他们联系吗?他们联系。
他想念舞台,他想念有阿云嘎的舞台,但是双目阖拢,他把所有渴望留在眼睛背后。 要郑云龙坦白说,他嫉妒。嫉妒是程度最不致死的痛苦,没有人因为嫉妒而死所以他也不会。
他嫉妒。
他兴许也不晓得他究竟要嫉妒什么——但阿云嘎不属于他,短暂像是属于过,然而只有这么短的时刻,一年吗?有没有,转瞬之间,他又要远离。
他想念阿云嘎的心跳,从此以后他连阿云嘎胸口别上的胸针都嫉妒。
于是大部分的时候他便作一颗石头,睡觉,让循环的腐蚀性的嫉妒在血管里流动,封在石皮中,不会泄漏。他在黑暗中微笑,想起来因为阿云嘎也避不开,真好,他是阿云嘎的鬼魂,阴魂不散,而阿云嘎也是他的鬼魂。
他们依然有这么深的连结,阿云嘎仍然与他一样,那便缓解了些许嫉妒的煎熬。
适量的嫉妒刺激约莫可以用带着痛楚的享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