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心情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不好说。跨年晚会花样多，他在那儿冻着排练，人卡着，不一定就一直忙碌，他便四处看看，见着了别人道具的仙女棒。

他拍了张照片，没往外发。

以前玩过的，也是道具，阿云嘎那时候看着便心动，想点了玩儿，可惜室内不得放明火，问了工作人员就说不让，那好吧，阿云嘎也不是非要点这个烟花棒玩。

他干过那么多活，知道没必要为难人家，其实就是这样，想一想就好了，可能睡前会有点儿遗憾，但这种淡淡的遗憾留不过天，明天又要有新的挑战，他不会想起这根没燃成的烟花棒。

可要点燃过，那却不一样了。

他们忙着排练，唱歌，一会儿郑云龙说要抽烟。

阿云嘎瞥他，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抽烟。

但郑云龙把羽绒外套穿上了，还把阿云嘎自己那件递给他，说你陪我抽根烟吧。

阿云嘎拿他没办法，一路念到楼下，天都黑了，大楼这儿背风的地方空荡荡，抽根烟很快，阿云嘎要拿手机出来刷，一边让郑云龙快点儿，不想郑云龙拿出来的不是烟。

他递给阿云嘎的是两根烟花棒，细铁丝那种，阿云嘎刚才看的。

阿云嘎张着嘴看他，他又往他的方向伸伸手，要阿云嘎赶紧拿：“昂，不是想玩儿？”

阿云嘎拿过来看，问他，你哪里弄来的。

郑云龙从口袋里取打火机出来，说问工作人员要的：“他们为了活动一买好几大包，有剩，给我们两根不打紧。”

打火机啪嚓点出火，他用大手挡风，阿云嘎拿着两只烟花棒，一会儿烟花棒噼里啪啦烧起来，他递一支给郑云龙，夜里黑，就他们手上火光闪耀的烟花棒是亮的，小瀑布一般往外弹小星星，阿云嘎这就快乐了，好欢喜，他的心一下子也像这个烟花棒，弹闪着明亮的快活，郑云龙点了烟，咬咬下唇笑着看他玩。

阿云嘎写字，一下写他的名字一下写自己的名字，然后还要拍照；郑云龙就没那么多花头，他一手拿烟一手拎着铁丝的末端，让烟花棒垂下了喷烟花。

气味有点呛，烧得也快，但阿云嘎很高兴，不全是因为放到了烟花棒没有遗憾，还因为有人说要抽烟，给他悄悄带了两只烟花棒下来，靠着墙陪他玩这个烟花棒。

他知道郑云龙在看他玩。

郑云龙总在看他，所以他看见他想玩这个烟花棒。

他在此刻忽然意识到他在被人珍爱，郑云龙会满足他的奇怪的渺小的可以被忽略的愿望，他没觉得玩儿烟花棒是什么不重要的事，郑云龙就是看见了，然后把他带过来，抬抬下巴说：“你玩吧。”

他好得很温柔，却叫阿云嘎烧心。

这烟花棒噼里啪啦烧到底，熄了，发出一股干涩焦苦的味道，阿云嘎看了看，郑云龙问他要不要回去了，阿云嘎说：“好。”

他把烧完的烟花棒递给郑云龙，看着奇形怪状的，叮咛他一会儿找个垃圾袋扔了，往回走时还是在想问题。

等到的时候那种醺然减轻了些，阿云嘎又抿着唇，而郑云龙手上捏着烧完的烟花棒，问他怎么，不开心么？

这话不好说，不知道怎么说，阿云嘎看自己的指头，上头有捏铁丝捏出来的一点点痕迹，他不晓得怎么开口。

在沉默以后，他问得很模糊：“你是不是也哄过别人？”

别人，当然很多别人，他们靠得近一点现在，先前却又不是没有各自与人交往过，当时没想多，现在却是很难不拧巴，忍不住去计较，在爱人的时候，心眼便只有针尖大。

郑云龙换只手拿烟花棒，一手伸过来握他：“没有，真没有。”

这辈子爱的人大抵会有好多个，可里头有深有浅，总有一个那么亲爱，爱得好像要放进眼珠子里疼，也只有这个会爱他孩子气的时候，一想到他小时候玩得不够便难受，会爱得过去跟人家要两支烟花棒，半夜里带着人下楼吹风玩。

总有个人让他爱得要犯蠢，要裹足不前，要碰都不敢碰一下，亲也犯难，心肝肉似的不晓得拿他怎么办。

但郑云龙没说。

郑云龙说：“没那个力气谁都陪着放烟花玩儿。”

阿云嘎那时候挺满意的。

几年后他一个人看，拍了照，没想好要不要发，也没想好他们的关系到底在哪，迷离扑朔。

当时的照片还在手机里。

他想问郑云龙好多话，按开微信又关上。

一个人放烟花没有一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