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创口处贺同处理得很好,照料得精心,缝合后如贺同预计的稳定恢复;倒是在腰上的瘀青好得慢些,成片青黄发黑,看起来相当可怖,贺同给伊德尔擦身的时候遇到这儿都放轻再放轻。
那个黄桃罐头一天吃一点,反正天气冷,不会坏,后面伊德尔吃的时候没再哭了,但总是嚼得很慢,很珍惜。
老白托人给他送了些草原上不常见的东西,东西是白天上午,人家特地绕过来给他走了一趟,贺同给递了一包烟,原本想留饭,拿送东西来的人说接着还有地方要去,喝了碗奶茶便走了。
贺同把东西拆开,估算下这个时间,老白大概收到贺同去信便立马给他筹措起来了。
包袱里是一些药物和副食品,加上两匹瑕疵布和一双鞋底,老白家里的在纺织厂当工人,这个弄来却也不容易,得承人家情;贺同这么些年来身边没人,这些东西都不上心,他注重个人卫生,但是衣衫破了或者哪里不合身了都不在意,于是这些个针头线脑的往往是老白他老婆看不过眼,顺手备上,贺同单位里发的东西他一个人用不完,多的便给老白家里,也是礼尚往来。
他个人的东西收拾在布帘后的衣柜,陈旧的木柜靠墙放,贺同绕过来收拾的时候避不过伊德尔。
伊德尔瞅他一眼,男人穿着厚衣服弯腰摆放东西,那双鞋底随手摆在贺同睡的空床上,他看了看,发觉针脚很细,做得非常扎实。
他怔怔地看着,贺同回头的时候察觉他的视线,他顺着往下看,看到这双鞋底,说道:“朋友家的嫂子给我做的。”
伊德尔说:“我没问你。”
他顿了顿又问:“你家里其他人没给你做?”
他们重逢以后多是伊德尔说,贺同讲他自己的生活很少,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贺同也无暇提起。
伊德尔觉得他当是不会过得太差的,贺家家底不薄,不然也不会有门路让小儿子回去。放伊德尔原先的想像里,他要过上体面的生活没有问题,这也是多年来他的安慰。
他很苦的时候会想起码贺同过得好。
可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贺同淡然地说:“我兄姐都结婚了,他们各自有家庭,我不好多打扰。”
他们都不理解贺同什么一年一年地往外跑;贺同要是肯稳定下来,早能坐到更上面的位置,前几年还要给他介绍院长的女儿,但贺同不愿意,待他父母不在以后,这些关系便都渐渐地远了。
贺同不怪他的兄姐,到这个年纪已经能理解这都是人之常情。他既成不了家里的助力,还总不在家,感情没有维护,自然也热络不起来。
伊德尔听得沉默,见他态度轻松地说这样也好,没有负累,头一次感到有些茫然。
他们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伊德尔那时候咬牙撑着,知道贺同家里想攒着他在手心里,觉得离开草原对贺同更好,又怕他们要是知道了纳木罕的存在,肯定要将孩子带离开他,伊德尔便有意地躲着。
但如果贺同这么多年不快乐呢?
很多事情不能想的,想了以后人会发疯。
贺同唤了他一声,伊德尔移转目光,他道:“我该给老白——就我这个朋友——回点东西,弄些特产吧,你看都给点什么好?”
他有意地要找点事情给伊德尔做,养病的生活太沉闷,贺同知道人闲着就难免东想西想,反而身体养不好。
他拿了纸和笔过来,又拿了一本硬壳书让他垫在大腿上放着写,伊德尔没有拒绝,垂下眼睛安安静静地开始写单子。
贺同在旁边看,一边问他这些东西去谁家换好,用多少换合适,伊德尔没法分心回他,回他了手上便慢下来,最后抿着唇道:“你不要干扰我。”
贺同摸摸鼻子安静下来。
没了贺同的问题,他单子不一会儿便拟好,伊德尔迟疑了下:“他家有孩子没有?”
贺同说有。
伊德尔又问他多大,贺同想了想,不大确定:“七八岁?”
伊德尔说:“你跟萨仁娜说做一点奶粉,可以泡着喝,小孩子要喝奶,多喝奶就长得壮,其他的家里都有,你去拿去。”
墨水痕迹还未干,贺同应好。
贺同不晓得伊德尔有没有发现,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么多事经历了,伊德尔还是不自觉地将他当作自己人。
他没有提醒伊德尔,小心地吹了吹字迹,折好放进口袋里。
伊德尔你个傻子,没有你他怎么会好?!!不管是嘎嘎还是伊德尔都是单线程🤭“你不要干扰我”有点娇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