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郑云龙畏寒,这点阿云嘎从大学的时候就知道。睡得也多,又怕冷,猫似的,大学的时候那么大一只能哆哆嗦嗦地窝在他背后走路。
不走路了,他能把自己挂上阿云嘎脖子,一双大手偷偷摸摸地溜进他领子内,把他冰得一激灵回头瞪他,他就把眉头挂成可怜兮兮的八字,再抽抽鼻子,说,我冷,阿云嘎就又没了脾气。
也不知道这股爱猫多于爱狗的潮流哪儿带起来的。
有一回郑云龙又倒在他膝盖上睡,他耳边听到班上姑娘在说捡了猫,带回宿舍养;又说猫比狗好,狗热情,可是累人得慌——太热情了也累,还是猫好,猫也不必遛,好像对你意见多吧,但养熟了还是亲人。
他不自觉手上摸了摸郑云龙的脑袋,剪得短短的有些扎手,郑云龙眨几下眼看是他在弄,又把脸皱成骆驼。阿云嘎笑出来,这哪里又是猫。
但总归还是像的,阿云嘎没养过猫,但是身为手机成瘾患者,多少被当代互联网荼毒了一番,云养猫什么的都没落下,越看郑云龙越有猫相。
好比说那自我的性子吧,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对新环境也没适应得那么看——他紧张了也看不大出来,要说那么个一米八七的男孩儿,往那儿一站,大家往往都默认他不会紧张,哪里知道他握紧了拳头又是什么意思。
要说解读,多半还得他来;别人没有这种他看一眼就知道郑云龙想了啥的技能。
反正拉拉杂杂的想了一堆,多半还是睡得太多闹的。阿云嘎睁开眼时想了许多,他下午时候回到北京屋子,郑云龙难得无事早这儿等着了,也不管阿云嘎这一天只睡五小时的自我约束,把人抓上床蒙上被子就睡。
不是别的睡,是真的固定住闭上眼呼呼大睡的睡。
郑云龙自己睡得多的人就格外不懂他这种睡得少的——有一次他特别认真地睁着那双大眼睛,跟他说,嘎子,我觉得你们这种能早起还能晚睡的人,真的特别特别可怕。对自己都这么狠心,还有啥都做不出来?
这个还有啥做不出来包含但不限于给郑云龙叫早和开胯。
当时阿云嘎就是翻个白眼,你可拉倒吧。
但想想,这句话对也不对,他对自己狠心没错,对自己啥做不出来没错,上歌手发着烧,他烧得神智不清都要唱;可对郑云龙他向来没那样的狠心——郑云龙说的那些叫早开胯狠归狠,也就那样了。
倒是郑云龙对自己也挺狠的;与他的狠又不太一样,他的狠带着种冷硬,因为他知道不对自己狠,等生活来下狠手时只能更痛——可郑云龙的狠是为了追求,我要去摘星,那我必得有那样的高度。
不过也很难说他们这些年来纠纠缠缠,没有受到彼此的感染,也许说到底他们的狠都是相同的,朝着自己的,却把最柔软的肚腹都袒露在对方眼前。
郑云龙还没醒,手倒还固执地压着他,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这货睡着也霸道,总要抱点什么,通常情况下是阿云嘎,就是以往大学时候,他都能拿那双眼看阿云嘎,说一个人睡太冷,于是鞠躬尽瘁的好班长只能爬过去拍拍他,让他给自己腾个位子睡。
他睡里面靠墻——当然睡里面了,不然郑云龙那么大一只,半夜随时把他挤床下去。 当时也是真没多想,抱着小羊睡也有过,哪里知道他背后贴着的不是什么小羊,是青岛的大尾巴狼,人心隔肚皮,骑士没亮出长枪以前还真不知道他都想把枪往哪儿捅去。
外面风还冷,被子里倒很暖,屋子里的电暖气温度不高——郑云龙有他在的时候就懒得开太高的温度,于是半夜里就直往他这里挤。
说是猫有点把他扁平化的嫌疑,但是能怎么办,这货是真的像,不办骆驼也像——何况如果说像猫就是扁平化,那猫都还各有猫性呢,怎么不说这也是对猫的扁平化?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当下他能思考得来的问题,郑云龙终于动了动,半睁着眼睛醒了下,咕哝道:“你怎么又醒了?”
再把他捞近一些,也不管阿云嘎半个人都叠在他身上了。
“睡够了就醒了。”郑云龙的头发长了,搔得他脸颊养。
“晚饭吃啥?”他又问。早午晚饭吃啥是人类永恒难解,如同薛西弗斯的石头般永无止境的谜题。
郑云龙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没听到呢,还是逃避问题。
他去摸他的耳朵:“我说,晚餐吃什么好啊?”
揉揉捏捏两把,把耳朵揉得发红,热呼呼的不舒服了,郑云龙才又睁开眼睛:“……煮个锅吧……来前我去买了菜……”
一闭眼又睡了。
行,阿云嘎啼笑皆非,这人咋这么能睡。但也还不饿,身上又暖,郑云龙又睡在他旁边,天这么冷要是不睡,似乎都浪费了这些好条件,最后他还是给自己挪了个位置,抱着郑云龙也跟着再闭上眼。
北风还在外面刮着呢,这跟他们又没关系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