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智哲在史大喜睡着了以后给南南发了信息,说喜子在她这儿,南南很诧异,说你居然以为我会在乎。
随后她问:“哭完了?”
吴智哲说:“哭完了吧。”
南南说明天他眼睛得肿成啥样,记得拍照发朋友圈。
这话让吴智哲不晓得怎么回,南南估计也知道她不是会发朋友圈的个性,加了一条,你不发拍了发我,我发也行。
但隔天喜子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早早起了,从吴智哲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个墨镜,戴脸上了估计整天不准备拿下来,吴智哲起来的时候看他这么坐沙发上只觉得无语。
她问:“……我给你拿个冰袋吧?”
他瓮声瓮气说不用,鼻音依然很重,明显是处于发酒疯清醒之后还记得一切的窘迫中——很神奇,她从来不知道史大喜还会为了这个发窘;但这也比她预期的要好多了,她本以为史大喜会索性偷偷摸摸爬起来半夜离开。
她把冰袋翻出来,用毛巾裹了扔给史大喜,进厨房煮热水泡咖啡,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他把冰袋夹在墨镜和眼睛之间,看起来像个别致的盲人。
她再问史大喜:“你要不要去泡个澡?”
他又说不要,她说:“你头不痛吗?”
史大喜双手环胸说不痛,然而吴智哲知道他在嘴硬:他宿醉后总是会缠着人要给他揉揉缓解,又喝又哭又吐以后的早上怎么会有意外,她说道:“我可以帮你洗头,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以前进浴室。”
水烧开了,她把滤挂式咖啡挂进杯子里,冲进热水后再回头,史大喜已经从沙发上消失,她盯着咖啡还没彻底想明白这算不算复合,最后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而史大喜连泡澡都不肯拿下墨镜。
天啊,这看起来太傻了,吴智哲卷起袖子时抬起眉毛看他,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帮他把头洗了干净,顺带给他按了几下。
她在他身上发现了新的纹身,红还没彻底消退,可这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会仔细护理的人,都剩这么点儿红了,再问他你有没有好好照护似乎也没什么用。
有时候喝酒是因为清醒面对些什么有点太难捱,醉着能让一切都容易点儿,就像两个人都清醒的现在,总很难不尴尬。
吴智哲只能没话找话:“新纹身?”
史大喜恹恹地嗯一声。
“什么时候纹的?”
史大喜说不记得了。
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图案,和这个戴戒指刷黑色指甲油的摇滚青年整个儿都格格不入,史大喜身上不是没别的纹身,全都是那种摇滚亚比风的,只有这个小片的雪花在他肩头,看起来清新得奇怪。
再问他为什么是雪花,他还是说不记得。
吴智哲觉得这对话要是转述给南南听,她会说完了他年纪轻轻就阿尔兹海默吴智哲你赶紧跑吧。
吴智哲不再问,打开花洒哗地冲去了他头发上的泡沫,白色泡沫淹过脚趾的时候,吴智哲忽然想起来他们认识是在去年冬天。那时候刚入冬,夜半两人醉醺醺地换场子的时候碰上了初雪。
很晚了,那个地方没什么车,吴智哲在巷子中间停下来仰脸去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正在傻笑,史大喜拉着她,她伸出空着的手去接雪花。
她说:“下雪了。”
雪花一碰到体温就融化,她试着再接,史大喜只是看着她,随后凑过来又吻了她。
在她发呆的时候史大喜抓住了她的手指。
他确实很糟糕,有时候使人恼火,剥开了作为情人的甜言蜜语和讨好之后,他时常直白幼稚到令人难以忍受;然而他的缺点正是让吴智哲分不开的原因。
他总能让吴智哲感到心软。
他们轻轻地交换了一个吻,像是初雪时候亲吻的方式。
吴智哲轻声问他:“一会儿你要喝点蜂蜜牛奶吗?”
史大喜这次沉默了一下,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