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好消化的
门铃跟催命似地响起,吴智哲呆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不是耳鸣,是真有人在他家门外猛按铃。
吴智哲脑子混混沌沌,脚步虚浮地下床,发烧让他浑身都疼,短短几步路走到门口时已经浑身是汗。
他愣愣开门,在看见门外少年时还没反应过来。
吴智哲困惑茫然地开口:“怎么是你?” 史大喜没好气:“你说呢?发信息前不看的吗?”
他反射性去摸口袋里手机,点开微信,这才看见自己信息发错了人;吴智哲一直挺独立的,父母离婚后基本两边都顾不上他,好歹记得转钱,只是病了的人总是脆弱些,早上时候实在难受,迷迷糊糊找到人发了句“妈妈 我发烧了 你能不能来看我”——说到底还是史大喜问题比较大吧,十六岁的小破孩子,头像弄个桃红粉,仔细看才看见是个人穿粉红貂,吴智哲病得不行,看东西不清楚,乍看就跟他妈头像那朵桃红花给搞混了,直接喊妈。
吴智哲发烧脸本来就温度高,这会儿更红了,史大喜撇撇嘴:“下次你还是喊我爹吧。”
吴智哲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小他两岁搁这儿想屁吃呢,问他:“你到底来干嘛?” 史大喜把长发往后潇洒一甩:“这不你都要病死了,来看看你。”他手一抬,吴智哲才看见他手上抓着塑料袋,史大喜趁着他反应慢挤进门将塑料袋往茶几上放,吴智哲手还搭在门把上,半晌又问:“你学校呢?”
史大喜打那袋子东西往外倒,看也没看吴智哲一眼:“今天放假。” 吴智哲:“……谁决定的?” 史大喜挑挑拣拣看那几盒花花绿绿的:“我决定的。”抬起頭:“你什么症状?” 吴智哲张了张嘴,又闭上,说道:“发烧,有点鼻塞。”
听声音鼻音确实挺重的。
“那吃这个吧。”他拿起其中一盒——只是吴智哲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堆药里居然吃痛经的都有。
他伸手接过药盒,哪怕正难受着都感觉到了无语,然而史大喜似乎没发觉哪里不对,正要去厨房给他倒水,忽然又转身回来问他吃东西了没。
吴智哲抓着药:“……啊,没有。没有胃口。”
史大喜很大声地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外卖软件,发牢骚似地问:“你想吃什么?现在是不是吃粥合适?给你点个啥?”
年纪大点儿的男孩穿着睡衣,没穿拖鞋,白嫩嫩的脚趾蜷了蜷,半晌没开口,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我想吃鸡蛋粥,家里面做的那种。”
史大喜滑菜单的手指停下来:“哈?”
“就是加了鸡蛋煮的粥,还能放点儿玉米,上面洒点葱花……我以前病了的时候我家会煮这个……”吴智哲越说声音越小,显然知道跟史大喜要求这个有些强人所难:“没事,不煮也没关系,你点粥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这话,眼睛湿湿润润,简直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史大喜噎了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咬咬牙:“行吧,不就是个鸡蛋粥,还能难到哪里去?” 于是忽然就变成吴智哲被他赶回床上,他自己钻进厨房煮粥了——其实吴智哲是强撑着爬起来,再躺回床上就感觉有点儿天旋地转意识模糊;然而就算病了,朦胧之间也能听见史大喜在厨房忙碌,屋子里终于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寂静。
他半眯着眼睛,史大喜没几分钟就要来摸一次他的额头,看他死没死,吴智哲几次下来很想跟他说,你这么一直来看我,我不会死,但你的粥可能会先糊。
可好歹是真的做出来了,上面倒了点儿酱油,碗被史大喜帮他端到床边,还帮着搅了下,眼看居然还要喂他,被扶着坐好的吴智哲赶紧伸手:“我自己来。”
“你来什么来?”史大喜没好气:“一会儿没力气洒了还要我来擦。”
那没办法了,吴智哲抿抿唇,只能张开口,让史大喜给他喂了勺粥,说实话,确实有点儿煮糊了,但是他现在舌头木木的,也尝不大出来,却能尝出来一点鲜,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忽然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知道饿了。
史大喜又给他喂了两勺,结果吴智哲眼泪唰地就往下掉,说哭就哭,史大喜被他这一下下得够呛,手忙脚乱放下碗去找纸巾:“握草,没这么难吃吧……”
吴智哲赶紧拉住他,眼泪依旧掉个不停,说不出话只知道摇头,但好歹人是抓住了,吴智哲手一伸,环抱住了大喜的腰,将脸埋在他小腹上轻轻抽噎。
史大喜像只抗拒抱抱的猫一样僵硬,不一会儿才犹豫地伸出手,笨拙地摸摸吴智哲的头发:“好啦,先把粥吃了,你还得吃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