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视频之后，吴智哲本想静下心来看点书——交往期间史大喜占据了她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他很缠人，精力充沛哪怕是没有要出门的晚上，他也要霸占她的膝盖，抢走她正看着的书。

“什么东西？”他把脸皱成一团试着读，随后宣布这玩意儿没他好看，让吴智哲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吴智哲其实很快乐。

她发了呆，书签夹在书页里，她手指轻轻抚过，发觉上一次翻开的时候他们尚未分开。

书签夹在这里，能让时间停留在过去吗？吴智哲不晓得，但最后她阖上书，扔到一旁。

随后她发觉在她试着不看手机的时候，南南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她说喜子在发酒疯，在他们家沙发上哭，很吵，而且非常占地，她看起来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

吴智哲盯对话框看，手指屈起又松开，最后抿起唇，终于缓慢温吞地敲下键盘。

*

南南看到信息的时候很有些诧异。

“蜂蜜牛奶？”她皱起眉，吸引走了百威的注意力，百威把手上还叠着的毛毯丢到大喜身上，凑过来看。

南南把手机屏幕掉转给他看：“喏——你兄弟，他还爱喝这个？”

这直接把百威难倒了，同样拧起眉，看着很迷惘：“我不，呃，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让百威说出来史大喜爱喝的酒还是多少能办到的，甚至他怀疑史大喜有没有喝过任何不含酒精的饮料——这货解宿醉的方式是再来一杯，一杯不行就再来一杯，还自有一套哪个酒解宿醉好的逻辑，管伏特加叫宝宝辅食，宣称喝红酒等于摄入水果，曾经说过他妈是个酒鬼所以四舍五入他打出生前就开始喝（好吧这幽默感是有点扭曲），还得管着让他上台前不能喝少也不能喝多，喝少了他表演少了那种疯劲，喝多了他就又太疯能惹出一堆麻烦——这样一个人吴智哲说给他喂点蜂蜜牛奶他就能乖巧下来？

南南问他：“你信吗？”

百威叹口气，实在很难信。

但不信也没别的招了，他现在有家有室，不可能再跟史大喜接着喝一个晚上；南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从柜子里翻找出来带柄的锅。

直到南南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前，百威都没有彻底确定南南要做什么：热牛奶，或者干脆把锅往大喜脑门上招呼似乎都是可能的，而且他以为后面那个可能性更大。

南南白他一眼，没好气道：“难道我真要让他在沙发上嚎一晚吗？”

她把牛奶倒进锅里，不太耐烦，再一边去找蜂蜜，峰蜜先倒杯里，倒完了还有心力捏捏百威扁着的嘴。

“少吃奇怪的醋，”她说：“要不是看在你跟吴智哲的份上谁耐烦管他。”

百威脸上是没表情，但他耳朵红了，南南知道这个。

一会儿牛奶在锅里冒泡了，她煮的份量不少，给他们两个也做了：“你的，我的，这杯给烂酒鬼。”

她像面对细菌一样把那个杯子用手指戳远些，百威要去拿的时候她顿了顿，轻声细语，手指敲了敲台面：“……还是干脆给他加点镇静剂更省事？”

她看起来对这个主意很感兴趣的模样。

百威赶紧把牛奶拿走了。

*

吴智哲回了话以后放下手机，把房间整理了下，又翻找出来一本没看过的书。

可能更多是想逃避这件事。

想他到底在想什么实在太累，而且没有尽头，她得试着把注意力挪回自己的生活里，但还是忍不住想着蜂蜜牛奶。

史大喜老是说她闻着像，她自己却闻不到，交往以后他翻过她为数不多的香水，又检查过了她的沐浴露和乳液，最后爬回来抱着她问她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闻起来是这个味道。

吴智哲不晓得，但是她应对史大喜的方式是：“你喜欢喝吗？”

史大喜说他没喝过。

那天晚上吴智哲给他热了一杯，他喝完了咂咂嘴，咕哝着说也还行吧。

他睡得比平常要好。

后来吴智哲总是会在他留宿时给他热一些牛奶，倒进蜂蜜，她喜欢这件事，能为爱人做点什么总是令人喜悦的。

等吴智哲鼓起勇气再拿起手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不想南南发来的信息全然不在她预料之中。

南南说，他表现得像她要毒死他一样跑了。

吴智哲坐在床上发呆，墙上时钟已经指向一点半，她想问史大喜，你去了哪里呢？

她站起身，又坐回床上往后躺，找是没有办法找他的，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他们现在也没有关系了。

他总有他能去的归处。

然而这念头缠绕着她，吴智哲最后还是颓然地坐起身，让她往客厅走。大门是双层的，小区不算新，外面还有扇防盗门，她打开门，告诉自己就看一眼，确认一下。

在按下门把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告诉自己不要期待，告诉自己他不会在，甚至想不出来如果他在这里究竟要不要让他进门。

可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所有想法都像雪融一般迅速地消逝，只剩下她潮湿的心。

他就坐在门外，听见了她开门，却没有回头。

吴智哲把额头贴在外面铁门的栏杆上，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双眼发胀。

光看背影都知道他一塌糊涂。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你……要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