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龙之前买了条面包,某一次工作结束顺带买的,刚好旁边就一家面包店,身边带的助理几个说去看看,买了顺便当明天的早饭,郑云龙也跟着过去看。
面包坊的味道就是那样,柔软蓬松的甜蜜的香味,郑云龙在走进去之前想说买简单的,全麦的那种,他减少碳水,不好吃高油高糖那种,但到了架子前,还是想要,还是犹豫,最后蹭了助理的托盘买了块奶酥面包。
烘成金黄色的,裹着奶酥酱,奶酥,感觉会是阿云嘎喜欢的口味,恍惚间他的夹子喀哒夹了两下。
郑云龙好一阵子没吃这个,然后现在买了就想了又想。
晚上吃掉吗?早上吃掉吗?他悄悄吃了一小半,留了一半当早餐,但生活有那么多变数,他在早餐以前就接到新的行程变更,临时要走,在那么多事情挤压过来的瞬间,他想不起半块可怜的,曾为他带来一点慰藉的奶酥面包。
过了好几天他在回家的时候想起来了。
他这么忙,冰箱里基本就是空着的,只有冷冻库摆着不太容易坏的东西,他在想起来那块面包以后,在流理台的角落找到包装袋里的面包。
天气湿了些,不收好,三四天都撑不住,本来想的是隔天早晨加热的话不好吃,现在那是肯定没法吃了。
白色的面包芯长上了霉斑,他知道该处理,但他很疲倦。
如果他不想着偶尔吃一口也没关系,那么它不会在这里霉变。
很多事情郑云龙让自己不去想——他努力了,尽力了,他说服自己既然问心无愧就不要再多思,他有那么多不安,那么多焦虑,但他看着长霉的面包,忽然有些想哭。
有什么是这样的呢,甜蜜的蓬松的,让人松弛的,接近碳水能给予的欣快感,然后他想要,他得到或者得不到,得到了生变了想也许不如得不到,得不到懊悔为什么当初不得到。
还不如窗外的月亮,月亮永远那么远,和奶酥面包一样有凹凸不平的外表,偶尔看起来是金黄色的;月亮就挺好。
因为人不会去想要拥有月亮,或者拥有之后发现不想要月亮,或者因为吃了一口月亮又因为疏忽或遗忘,剩下的月亮静静地发霉。
人可以永远只是抬头看一眼月亮。
郑云龙拿出来手机,基于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想法,他打给阿云嘎。
阿云嘎听见他鼻音,问他喝酒了吗?
郑云龙答非所问,问他,一个奶酥面包,你吃了一半会发霉,和一个月亮,你选哪一个?
阿云嘎又问他:“你喝了多少?”
阿云嘎听起来也很累,他工作那么满,听起来也还没下班,估计挤着时间接他的电话。
郑云龙又想起那种焦灼,厨房灯只开了灶上两盏,他猫着背,说:“我没喝酒。”
阿云嘎说:“奶酥面包吧。”
郑云龙问他为什么,他说,起码我吃了一半。
至少那一半进了肚子里,舌头上尝到了甜味,咀嚼时感到了满足。
而月亮,只有月亮,抱不住也暖不了胃肠。
郑云龙不晓得他在寻求什么,他要什么答案,但他现在终于可以把面包扔了,办得到了。
他踩开垃圾桶盖子,把半块长霉的面包扔进去,走出厨房,然后终于发觉他在想念阿云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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