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有个电视,时不时老肖给他们播点经典音乐剧薰陶一下;但大学生肯定不干正事,班上有人偷偷带了片子来,说这个刺激,晚上自习的时候放,岛国片就够男生们鬼哭狼嚎,女生啐了说低俗,最后阿云嘎被委以重任,让他在这群傻逼放不该放的片子时来个人赃俱获,通通抓去告老师。
于是阿云嘎就留下来了,晚上八点,吃完饭,片子一放,才发现不是那种片,是恐怖的那种,接了个电话你七天后就要死的那种,一下子没人想看下去了,但你看我我看你,留下来的男子汉没人肯当第一个走。
就说男子气概害死人了,推推搡搡的要支稜到最后,证明我不是孬种,还要眼角余光盯着看电视屏幕上演到哪儿,鬼出来以前切记要逃。
阿云嘎寻思着这也不是那种低俗的,最后就没上告,但他堂堂大班长也是男子汉,几个男的硬撑到女鬼从井里往上爬,最后一群人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出教室,嗷嗷着回的寝室,还得结伴洗澡。
郑云龙连撒尿都不肯一个人去,王八建新尿完了不肯出去,说走廊黑,阿云嘎也想去,说不出来,现在有人想尿了终于可以说出来:“大龙,我陪你去吧。”
去就去还得拉着手,郑云龙手掌里湿湿热热的,但好歹有点儿活人的感觉,九月底十月初晚上开始有点儿凉,风不晓得从哪里进来的,刮着人脚踝,平时还不觉得,现在看完片子就觉得人多,还觉得有人抓脚踝,越来越恐怖,就越给郑云龙挤着走路,两个一米八的男大学生在走廊上走出之字形。
到厕所的时候是清醒点儿了,妈的,灯坏了还没修好,就剩走廊一盏白惨惨的灯照着厕所,里面看都看不清,郑云龙简直想跟他挤一扇隔间,差点就对着他掏鸟——要不是阿云嘎看得出来他怕得要命,估计得以为这人对他有想法。
阿云嘎咕哝:“你别滴脚上了。”
郑云龙说:“不会……你一会儿你等等我,你别出去,你在里面等。”
这德性,一米八七跟个小羊在风里哆嗦一样,看得好笑,好不容易在有点风吹草动都尿不出的情况下尿完了,阿云嘎盯着洗完手才两个人又勾住手臂往回走,各自爬上床熄灯。
有个人更怕的时候阿云嘎不太怕,但现在就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就有点儿心慌。大伙儿都挺安静的,以往打鼾的人不打鼾了,怪不习惯,他本来缩在被子里靠墙睡,后来想想看着同学们睡是人气儿能旺些,转了身,不转还好一转吓一跳。
对面一对瞪得好大的眼睛死命盯着他,现在看阿云嘎没睡着,赶紧把被子一掀拖着下来三两步跟丛林里的猴子似的攀上阿云嘎这边的铁梯子。
怪殷勤地问:“嘎子,睡不着吧这会儿,你是不是害怕?”
阿云嘎说没怕。
但这人不听人话的,腆着脸说我陪你你别害怕,再往上爬两步,被子和人都一块儿上来了,人钻进他的被窝里,他自己那床被子盖得极其别扭,仔细地裹住两个人的脚,然后郑云龙缩进来说:“我就知道你害怕。”
阿云嘎还没来得及让他下去或者说他不害怕,郑云龙挪挪着靠近他,小声说:“嘎子,咋办啊,大伙儿都跑了,那个片子是不是没关——要是那鬼真的爬出来了咋办?”
阿云嘎本来想滚出去被子外的,这会儿不动了,妈的,一想还真的是,完球了,连忙把被子都再往上提点儿,盖住两人头脸。
郑云龙贴着他,热烘烘,问他咋办,阿云嘎说:“我也不知道啊!”
又沉默了会儿,两人决定先睡了,阿云嘎想了一下觉得郑云龙睡外边鬼来先抓郑云龙,郑云龙觉得他手劲大到时候拖着阿云嘎一起走,这不要多久两个人就宽了心睡过去。
倒是别的室友睡不着,王八建新也喊了下孙葛川野,犹犹豫豫的,孙葛川野说:“我不是基佬。”
嘿,说得,好像有人搞基不如被鬼抓走,有人宁可搞基好不被鬼抓走。
王八建新说:“我也不是。”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