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也会紧张
说起来有点奇怪,也不太算寻常,但郑云龙爱上阿云嘎的时刻,是发现阿云嘎也会害怕的时候。
紧张,害怕,胆怯,这一类的情绪,郑云龙曾经以为不会出现在阿云嘎身上——他在日常生活里面不那么敏感,阿云嘎又习惯表现得一切都在掌握中,于是郑云龙便以为,他是真的无懈可击,没有软弱。
也该是当时那个艺术家光环太严重,把阿云嘎笼上一层看不清轮廓的白光,加上同一间宿舍,两人对床,郑云龙简直对他的刻苦再明白不过,于是他也想不出来,都这么优秀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该怕的是他这种以前不学艺术,现在苦苦赶进度的人吧?
但阿云嘎的确会怕,郑云龙发现,第一次察觉的时候是有一回上台。他们系上的表演不会少,郑云龙紧张得不得了,这回是不只表演给师长,还有更多的观众坐在台下。 他们等着登上舞台。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想分心,郑云龙一坐下来就忍不住要抖腿,要咬嘴皮,直到被负责补妆的同学骂了,让他别再啃,口红要给全吃光了,按着补了最后一回,这才勉强控制住。
那就找人说说话,张着嘴就不会咬嘴皮,同学有人还在紧着练习和背台词,他不好干扰,想来想去就阿云嘎合适。
当他找着人的时候,阿云嘎正背对他站在一个看得见舞台的角落。灯光昏暗,勉强能看清阿云嘎的轮廓,他背着双手站得笔直,郑云龙正想喊他,脚步一顿,忽然注意到他的两只手在背后握着,互相揉。
面上看不出来紧张,其实一点表情也没有,但他比相近身高男性更小的那双手现在正握在背后,揉揉搓搓。
有点躁动,一下子十指交握,一下子紧握成拳,这个时候郑云龙再看他脸上抿住的唇,忽然就发觉,那也许并不是全然的……一切掌控在手中的表情。
也许里面其实有不少的不确定和紧张,他的手那么小,也许并没有办法掌握一切。
郑云龙在此刻,像忽然发觉了一处密道,神奇,而且着迷,拥有好奇心的小男孩都热爱探险,于是没有办法拒绝一处好似永远光滑的墙上忽然浮现的密道。
他必定要循着往前走。 郑云龙拍拍他的肩膀,同他搭话。
而那处也的确是无人发现过的密道,阿云嘎总是藏得相当小心,不让人发觉,假如开口问,他会倾向回避这个问题。
可郑云龙有时候在他等待老师评语的时候,在他考试前的时候,在舞台上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看阿云嘎悄悄地像个乖巧的紧张的小孩,把手背到背后,左手握右手,右手捏左手,像是要用一只手给另一只手勇气。
如果不是背着手,那就捏捏衣角,扣扣布料,小圆手不安份,偷偷摸摸。 而这不知道怎么地,让郑云龙心软得一塌糊涂。
阿云嘎一直以来更像是一块完整的石雕,就是个厉害的艺术品,但是可能不大像个活生生的人——不然你说,怎么有人能把自己逼得这么狠呢?
他那些经历,郑云龙听了都肃然起敬,这样的人好像该放在高高的高台上,或深深的神殿里;他应该是遥远的。
然而现在,郑云龙在他无所不能的石盔甲下,找到了一丝裂隙,仔细看,那裂隙里面,能看见柔软的奶白色的,真正的他。
于是如何敲掉这层盔甲成为了郑云龙爱思考的问题,他接近,他靠近,他滚进诧异着的阿云嘎的怀里,不用强硬的态度,他无害还沙雕,阿云嘎终于有一次弯着眼睛,骂了他一句傻逼。
他为这句傻逼喜孜孜得简直像个受虐狂,阿云嘎完全不明白他这被骂还洋洋得意的理由,又横了他一眼,哼一声:“有病。”
但那的确是带着笑的。
郑云龙知道拿锤子和凿子去对付阿云嘎这层石盔甲,只会让它长得更厚;所以他选择抱住他。 让这尊漂亮的雕像石皮裂开,露出一个活生生的,呼吸起伏的阿云嘎。
他第一次拉住那双在背后揉揉搓搓的小手,然后把他拉进怀中时,阿云嘎显然有些惊讶,但在郑云龙怀里,他很快又放松下来,嘀嘀咕咕问他干嘛。
郑云龙抱住他晃晃,摸摸他的后脑勺又摸摸他的后颈:“别紧张昂。” 阿云嘎一瞬紧绷了起来,“我没——”
郑云龙还是抱着他,安抚柔和又坚定,不知怎么地让阿云嘎再度又松懈下来,小手抓住郑云龙后背的衣裳。
“……嗯。”
FIN.
“他的手那么小,也许并没有办法掌握一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