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生暗鬼,大概吧
剧团新来了个小男孩儿,长得可好,刚毕业不久,肩这么宽腿那么长,大家都喊他小郑小郑,小郑就抿着唇傻笑,笑起来更好,谁都喜欢多和他说两句话。
人也热情,上次回一趟老家拿了这么大一个兜的特产给大家分,人人都有,就特别特别招人喜欢。
年轻人总是要照顾的,郑云龙这还是阿云嘎亲学弟,两人一个学校一个系,老师都相熟,他当然得多看着些,能亲近起来是理所当然。
最开始看见人来阿云嘎还有几分惊讶,小男孩儿来面试,阿团长瞧名单的时候就发觉眼熟,以前去给肖老师代课的时候有留下来印象,但是看见照片感觉人又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等面试看见人了回忆一下子就上来了,多聊几句,发现他这是瘦了些,那两团喜庆中带点儿傻的高原红退掉,人也白了许多,立马成了个帅得惨绝人寰鬼哭神号的大帅哥。
头发剪得短短的,用发蜡抓一抓,穿着套运动服都有型得很,他还咧嘴笑:“嘎子哥,这抓头发我跟你学的。”
阿云嘎被他那样一笑当下就有点招架不住。
郑云龙是真的很可爱,他们大二那一次阿云嘎去给肖老师代了三个月的课——肖老师不小心伤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腿残了这没办法给他们演示,走路都难,就找老学生回来盯着他们练。
阿云嘎年纪不差他们太多,一只手的数,怎么也不算到有代沟,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跟大龙还是格外好的,当时人没那么帅,但是性子好,会耍宝,阿云嘎是他的代课老师,照样往阿云嘎腿上一躺就开始挤眉弄眼。
代课结束前他们一群人去吃饭,喝了酒,阿云嘎难得也喝,郑云龙一边哭一边喝,说嘎子哥你别走吧,肖老师腿残了你长长久久地给他代课代下去。
肖老师那天跟他们一边打电话云喝酒,起一点音容宛在的效果,听到这句气得大骂逆徒。
阿云嘎还跟大家交换了微信——就大龙没有,大龙不用微信,他很原始,还搁那儿发短信,但不在意,搂着阿云嘎哼哼唧唧:“嘎子哥你不能忘了我,要给我发信息。”
其他人嫌他恶心,阿云嘎揉着他的脑袋说我们大龙真可爱。
这就都不记得阿云嘎给他开筋下的死手了,扒着阿云嘎不撒手,那没办法,晚上只能带着醉鬼回去。
后来,后来是发生了一点事儿,因为一些缘故,阿云嘎结束代课不久回了趟内蒙,这两三年还忙,忙得连轴转,阿云嘎没那么多时间顾及这边,郑云龙自己估计也忙毕业,联系自然而然地少了断了。
要不是郑云龙忽然投了他们剧团,阿云嘎都想不到。
阿云嘎再问他怎么会过来,郑云龙傻笑说肖老师说可以来试试。阿云嘎再看看时间,人刚毕业没几个月,说之前坐班实在不适应,还是想跑回来演剧。
挠挠头说现在有微信了,嘎子哥你加一下我。
那阿云嘎也想不到理由拒绝——大伙儿互相加了一圈,就阿云嘎不加他也不行。
面试完反正郑云龙留下来了,人长得好又能演会唱,剧团没有理由理由不要他,就是吧阿云嘎自己失眠了几个晚上,觉得有些问题得预防下。
可问题预防来预防去越防越多,总有那种真找不到人帮忙的时候,阿云嘎只得把孩子带来剧团。
很小的小孩儿,一点点就两岁多,阿云嘎之前总带着来,放旁边让她待着,后来找人带,但她黏人,不很适应离开阿云嘎,阿云嘎也舍不得,一咬牙还是带来剧团。
剧团大部分人都认得她,以前就常带来,只有新招的这几个小孩儿没看过,都很惊讶,来他那个小的团长办公室逗孩子玩儿,还顺带着八卦,问怎么不知道嘎子哥有结婚。
阿云嘎没结婚,哪里有结婚,语焉不详地蒙混过去,反正礼貌的人一般不会刨根问底。
郑云龙倒是没问,他很喜欢跟小孩儿玩,看得阿云嘎心惊肉跳的,但过几次以后他心又慢慢放回肚子里。
小孩儿反正喜欢大龙,肯给他抱,分得出来谁是真喜欢她;郑云龙年纪不大但是却有耐性,陪小孩子玩是很磨人的活儿,带过孩子的便知道,郑云龙简直耐心得出奇,连手机都不多玩,还愿意抱着她四处走。
阿云嘎实在是拦不住,后来才默许了这个事儿,只说了郑云龙跟小孩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抽菸,不能多给孩子吃糖,每天的零食有份额的,郑云龙不排戏的时候就让他们一块儿待着。
那郑云龙也同意,一手提着小孩儿一手跟阿云嘎保证说跟小孩儿玩的时候烟都不拿出来。
阿云嘎想着应该没事——郑云龙可能真不会发现,他在演戏上很敏锐,旁的时候都还有点慢半拍,就算他们有过那个晚上,然而醉得乱七八糟又过了好几年,大抵什么也记不得,更不要提别的。
可能算是一种自我安慰,现在找人带孩子,花钱事小,找不到靠谱的人才是最难的,他的选择不多,看见那种保母虐待孩子的新闻他都能难受得抱着小孩儿睡一晚上,不好说到底是小孩离不开阿云嘎还是阿云嘎离不开她,但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人好像就是在这种提心吊胆里渐渐麻痹的,一开始总觉得要出问题,但问题迟迟不出,人便开始松懈,觉得大概不会真有什么事儿。
可那天阿云嘎去开会,开完会回来进他那个小办公室,然后小孩儿跟郑云龙盘腿坐在地上玩,听见他开门,一起抬脸看他,这个时候阿云嘎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人家都说娃长得像阿云嘎,但这忽地一瞧,她的神态,张着圆眼睛往上看,像极了身旁的郑云龙。
他抓着文件的手一紧,心咚咚地狂跳起来。
阿云嘎头一次怀疑起郑云龙是不是真的没有察觉……或者他只是太有耐心,也太会装傻了。
郑云龙眨了眨眼睛,问他:“嘎子哥,怎么了?” 他笑得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