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听见门铃声，弓着腰开门去，大门才按下拉开道缝，郑云龙手一推，提着几个塑料袋大摇大摆地进门。

那半晌没反应过来，郑云龙把袋子搁流理台上，全自动地找出来一个锅开始烧水，随后手脚俐落地将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阿云嘎问他：“你不是吃饭吗？”

郑云龙把翻出来的药片递给他，还有个饭盒，言简意赅：“吃完了。”

“就吃个饭能吃多久？”郑云龙顺手把红枣枸杞啥的泡上，这就开始切姜末，阿云嘎肚子还是疼的，但这会儿注意力没法放肚子上了，开始急。

阿云嘎从兜里翻手机要看信息纪录：“人说给你介绍漂亮姑娘呢，你……你你走这么急不是下人家脸？”

“没，人家看不上我呢。”郑云龙不慌不忙切完姜末用个小碟子盛，转身找红糖：“我上次给你买的红糖没用完，放哪里去了？”

阿云嘎一下子还想不起这事，结果是郑云龙自个儿在架子上找着了，接着就开始打量起他泡的那堆红枣红豆枸杞啥的，算加多少糖合适。

阿云嘎抓着那盒药，没顾上吃，要追根究底问：“人家哪可能看不上你，你做了什么——算了，你直接说给我听。”

郑云龙没交女朋友，空窗期好长一段时间了已经，他们别的几个兄弟都想给介绍女孩子，阿云嘎也觉得该，这么劝过郑云龙几回了，他好不容易松口说了愿意去，到这儿阿云嘎就想不明白本来吃完还该去逛街的人怎么提着一堆东西上他这儿来了。

阿云嘎要他说，从坐下到离席，一个字也不许漏。

郑云龙看是逃不过逼问，也不在意，就一边忙乎一边回答，用壶烧了热水烧开，给阿云嘎兑了温水让他先把止疼片吃了。

他说那谁介绍的，所以女友也去了，四个人坐一桌，点菜的时候他额外点了焖羊肉，另外打包走，中间多半是朋友那一对儿在热场子，一般都拣点有意思的事儿讲嘛，讲到上回女方来姨妈，男方只回了句喝杯热水就接着打游戏，差点让这段感情破裂——这算是个题，引到郑云龙身上来，他要对那姑娘有意思当然是表现一下体贴，问一下女孩子该怎么照顾好呢，都是个好话题。

没想到刚说“男人都不知道的，不信你问大龙，大龙肯定也不明白，是吧大龙？”

郑云龙说：“喝热水是有帮助，但不多，还是得吃止痛药最能缓解，你准备个热敷袋，再煲个汤，给她弄点好吃的小零嘴，巧克力什么的，热奶茶也行，她就能好很多了。”

专业得镇住所有人。

俩姑娘交换了眼神，他朋友问他：“你照顾妈妈？前女友？得来的经验？”

郑云龙说：“哦，我照顾班长。”

朋友的女朋友问说：“你和你们班班长在交往？”

“没。”郑云龙说：“他不肯。”

再问：“他不肯你还是照顾他？”

郑云龙夹了菜点头：“别的无所谓，这个时候肯给我照顾就行。”

人家问他：“那你以后交女朋友就不去照顾他了吧？”

郑云龙相当淡定：“不交，要是交，那肯定得要能接受我优先照顾班长的。”

服务员恰好说他打包的焖羊肉好了，他就告辞，说得趁热给人班长送去。

阿云嘎听出来了，这人根本没打算找对象，气得半死，肚子更疼了，郑云龙说：“我知道你很气但是你先别气，你先吃药行不行？”

阿云嘎和着水吞下去了，想骂人又无从骂起，郑云龙给他说这个汤到弄好还要一阵子，拆了个暖宫贴给他，让他去沙发上待着。

阿云嘎情绪起伏现在特别特别大，刚才还想骂街，现在已经又抑郁了：“……你老在这儿围着我，那你自己呢？”

这话郑云龙也听得熟，阿云嘎在乎的事情有一大堆，恨不得郑云龙赶紧正常地去交个女朋友正常地结婚正常地生孩子正常地老去，而不是在这里和他不清不楚地过着。

郑云龙知道他身体的状况，早年营养不好，打工又受累，发育得特别不好，于是到现在虽有这个器官，但能不能生孩子都是未定，他自然觉得耽误了郑云龙。郑云龙把他的脚拉过来，给他按穴位，按得痛了阿云嘎脚趾头一蜷一蜷地缩。

郑云龙却很自在：“我想在那儿就在那儿，我想围着谁就围着谁。”

把那些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这种介绍接触的对象又不是正式关系，也不存在什么骗人感情，顶多是浪费一顿饭的时间，到现在他已经把这事儿都抛到脑后了，问阿云嘎：“好些没有？”

“……是好一些了。”阿云嘎嘟嚷，不看他，郑云龙手很大，把脚丫放在郑云龙膝盖上让他捏总觉得不大合适，但他想抽回的时候郑云龙不让。

郑云龙又拆了个暖宫贴给他。

阿云嘎叨了一些还是该去找女朋友的话，郑云龙用手给他捂住暖宫贴的位置，轻轻地按摩一些酸胀的部位。

郑云龙说：“我去找女朋友，那你呢，谁给你注意你什么时候来？谁给你买药？谁给你煮汤喝？”

阿云嘎说我一个人能行，不用你。

这会儿眼见又给自己想难受了，抿着唇往下，不看郑云龙。

郑云龙说：“那别的人也自己能行，不用我，我就来顾着你。”

“别发愁这个了嘎子，”他懒洋洋地说，“发愁点别的吧。”

“……什么？”

“我给你买了热奶茶，但你吃止痛药了已经，所以起码一两个小时不能喝。”

“好久。”

“倒也不用那么愁，”郑云龙说，伸手过去揉揉他没做造型的浏海：“你睡会儿吧，肯定昨天没怎么睡，睡醒了奶茶就能喝了。”

阿云嘎给他弄得没有脾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

闭上嘴，却隐隐松了一口气，心口有点发烫，又有种抱歉挟着优越的快感。

他始终会是大龙的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