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点橘子吃

阿云嘎又咳的时候索性坐起了身，郑云龙翻身亮了灯，手掌去摸他的背。

支气管炎这玩意儿烦人，咳嗽总是难好，拖得长，寻常感冒了要是咳嗽，旁的症状都没了，往往只剩个咳拖着不好，一层一层地磨去人体力，吃睡都不得意。

阿云嘎就剩这个咳，时不时咳一阵，咳起来的时候好像肺都紧缩起来，天气一冷气管一受刺激，呼吸也能生出来哮鸣音。

药吃着能压下去些许，但他的工作离不开用嗓子，好得就更慢，发作时候像气管里破了无数的洞，阵阵往里吹寒风。

他咳得胸口发疼，捂着嘴顺了一会儿气，半晌道：“我去别的地方睡，不吵你。”

郑云龙看着倦，浏海垂着挡眼睛，他手掌搓热了按在阿云嘎背后给他捂，连一点考虑也没有，说不用。

家里还有间客房，只是平常没收拾，哪有主卧睡得习惯。

可阿云嘎自己也烦这个咳法，平常还行，夜里一关灯，最安静的时候咳起来，就显得响亮又烦人；郑云龙和他不是老见面老在一处的，他们各自有工作，各自忙碌，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尽可能地待在一起，等待下一次的飞机和别离。

好不容易能凑上时间，他们就共享一张床，枕头併排放。

隔天都还有工作安排，阿云嘎自己因着咳嗽睡不好，便不想让这个影响郑云龙，叫他也跟着不好睡。

阿云嘎瘦了很多，又排戏，又生病，脸颊瘦得像要凹下去，他抿着唇说：“我这么吵你怎么睡？”

郑云龙没当一回事，依然给他顺气，他说：“我哪里不能睡。”

他很容易就能睡，给他几秒钟闭眼睛，天大的事都能跟他没关系——这点阿云嘎也知道，他们两人大学就过来的，没少在阿云嘎大腿上表演这个无论多在哪都睡得着的技能。

可偏又不一样。

阿云嘎知道他会醒，就像现在这样，他一咳，一坐起来，郑云龙便也跟着醒了，手要伸过来确定他好，给他拍背倒水，不只是他咳嗽，腰疼起来时候也一样。

他会为了他的这个咳搅得郑云龙睡不好而内疚。

郑云龙看出来了，叹口气，转而问他：“你药有吃么？”

阿云嘎说睡前吃了，估计也没那么快药效。 他又挠挠头，下床踩了拖鞋，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烤俩橘子吃。”

什么橘子，阿云嘎坐在床上愣了下，问他：“什么烤橘子？现在几点了你要烤橘子？”

郑云龙昂了下，见阿云嘎要跟着他下床，随手拿了件厚点的衣服叫他穿上——家里有供暖，但阿云嘎这个喉咙现在经不得一点刺激，于是郑云龙就要叫他包紧一些，密不透风最好。

阿云嘎跟在后面看郑云龙踱进厨房，挑了俩个橘子——还是他带回来的，说这个橘子好吃，现在被他用筷子插着串起来，开了煤气灶，居然大半夜的真烤上了橘子。

他边烤橘子边给阿云嘎说：“我看来的，说烤橘子对咳嗽有用，烤了你吃吃看，要有用我就都给你烤。”

阿云嘎缩在他背后看他烤，厨房顶上大灯没开，就开了灶台炉上这盏，郑云龙垂着头转那个橘子。阿云嘎想起了当年那张郑云龙洗着碗回头看他的照片，然后阿云嘎忍不住把额头靠到他肩膀上。

郑云龙明明也瘦了那么多，肩膀靠起来硌人得厉害，不太像当年，又像当年。

他浑不知阿云嘎想什么，只当他累了：“你等一等，应该也不用太久，说是烤黑就行。”

阿云嘎问他：“等会儿你给我剥不？”

郑云龙笑了下，好像觉得他的问题多此一举：“你要我就给你剥。”

他哪一次没给阿云嘎剥。

烤橘子味道带着苦，却也是甜的。阿云嘎没特别喜欢吃橘子，但有人给他烤橘子吃，他想，那他还是喜欢吃。

郑云龙剥橘子剥得满手是那个味道，一边吃了两片，一边说你要是去睡那间客房，我担心你反而睡不好。

那就还是不挪了吧。阿云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