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来自那些轻松欢悦的时刻,那不是爱的本质。
有些事要过了很久才能想清楚,有些情绪得存放多年才能稍稍窥一窥。阿云嘎看过郑云龙写韩语,他不会写,还写废了几张纸,然后在那儿学发音。
他们宿舍的人给他帮着裁纸,阿云嘎在旁边看,看他写错字懊恼地换一张,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就没说过学蒙语。”
郑云龙说:“我学蒙语干啥?”
是啊,他学这个干啥,他为什么要学说蒙语,要学写蒙文?
后来阿云嘎试着教过他一点,他学不会,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学不会背后的意思是不想学。
阿云嘎也没得逼他,逼朋友学蒙文是什么意思嘛,他麻木着一张脸听郑云龙夸女朋友,他只能说:“嗯她挺好的,你好好珍惜她。”
这件事他很多年都没想起来,然后他和郑云龙陷入了泥淖一般暧昧不明的关系里。说朋友太近,说恋人太远,他们在互相望进对方双眼的时候意乱情迷,又在视线挪开的时候强作镇定。
阿云嘎觉得他们是朋友,该作朋友,但他们不清不楚地接吻又牵手,见面又拥抱,郑云龙的拥抱很有力气,带给他昡目的安全感。
然而有些东西假的能被当作真的呈上台,大伙儿心照不宣这是假的;但真的就该被死死捂住,最好不要露出一点分毫。
这几年又难,特别难,他们短暂地分开(也不到分手,毕竟没有交往过),然后悄悄地见面,阿云嘎没觉得太难受,毕竟他在做他觉得当做的事,承受就承受了。
可他见了老同学们一面,又想起来他们给郑云龙裁纸的那个下午。
郑云龙不在,但他无处不在,所有人都在谈论他,阿云嘎听他然后说他。
很多事能说,很多回忆能说,大学时候的事情,他们是感情不错的室友,还有毕业的戏,还有什么,还有他们一起上的节目,他们从那时起被綑绑在一块儿称呼。
说起郑云龙就会想到阿云嘎,说得这么亲密,又贴心。
而郑云龙本来就贴心,他能为当时的女友做好多,他们又再说,然后阿云嘎模模糊糊地想要得到答案。
郑云龙有想过吗?学蒙语的事情;他有问过吗,对蒙文可曾有丝毫的好奇?
认识对方的前女友又熟悉对方曾经交往的细节有坏处,不自觉地拎出来秤一把,把过去和现在放上两端,要看她重或者是我重,要看你待她更真还是待我更真,他或许有隐密的快意,世人多知道他跟我,又庆幸我在他身边相伴最久。
但阿云嘎又明白不能这么做,去衡量这些毫无意义,去炫耀也实在可悲;他要表现得大方,表现得得体,他哪怕想要,也不能就这么开口说。
因为开口讨来的,只会是拙劣的赝品,对于他上一段那样闪烁着光芒般的回忆拙劣的模仿。
或者最后还是开了口,得到赝品,或者连赝品也得不到。
这都不好说。酒一样腐蚀人的嫉妒带着烧灼感,阿云嘎开始感觉到疼痛。
当爱开始痛苦,这才叫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