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在短讯里面问郑云龙什么时候回宿舍,后者说大概要等到开学,又问了川子和建新,也得到确切的日期。他松了一口气――若是放在先前,他可能还会失落,但是现在他不由自主地对于郑云龙要回来的这件事感到紧张。
他认为这是因为他问心有愧。
可他没料到那天大龙比他说的更早回来,郑云龙的外套就被他放在身旁,而他下身光裸着,在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扯过被子盖上。他偏头向下看去发觉是郑云龙,心脏几乎骤然停下。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阿云嘎几乎不记得他和郑云龙说了什么,只记得血液彷佛都要倒流的惊吓,尤其是他察觉郑云龙爬上他的梯子,本来就紧绷的肌肉更是几乎颤抖。
直到郑云龙离开,他才逐渐放松下来;然而随后他却发觉尽管如此,他的欲望依然没有消退。
他在草草打发之后,又焦虑地再三检查过郑云龙的那件外套,将它挂进衣橱维持着风平浪静,尽管上面他小心翼翼地没有染上任何痕迹,却还是在对方带着早餐回来时说:“大龙,你那件外套我洗干净再还你。”
郑云龙把早饭摆上他的桌面,自然而然地拉了阿云嘎的椅子过来放在旁边示意他来吃,心不在焉地回复:“不用啊,还要洗多麻烦,我们都什么交情了。”
阿云嘎一时语塞,但是在他问他是不是弄脏了的时候,支支唔唔说不出所以然来。后来郑云龙没管他一有些紧张就有些颠三倒四的回答,自顾自地从他衣柜里翻出那件外套,翻开看了看后又有些困惑地凑到鼻尖下嗅了嗅:“没脏啊嘎子,顶多就有点你的味道在。”
阿云嘎猛地一惊,又听见郑云龙说:“挺好的,你身上味儿挺好闻。”他又凑过来嘻皮笑脸的要从阿云嘎的筷子上面偷东西吃,阿云嘎才反应过来是他想岔了。
他看着郑云龙的脸颊发觉他丝毫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从此他在忽然间就意识到他和郑云龙多少还是有差别――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虽然身体上有着多余的器官,但他仍然是个男人,然而在他下腹的秘密逐渐绽放之后,他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又去看了医生,还自己查了许多资料,都没有什么结果,那个时候的网络还不够发达,他搜索来搜索去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帮助,于是阿云嘎只能压抑住他的焦虑,将日子继续过下去――这他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可是郑云龙偏生要把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打破。他们大四需要演出毕业音乐剧,忙得不得了,阿云嘎原本并不是演出Angel的角色,然而在三考虑之后,他还是提出换角色的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Angel这个角色吸引着他。当他在读剧本的时候,恍惚间似乎在她身上看见自己某一部份的倒影,他们身上都有些跨越性别的异质在,难以被主流社会认同,生活同样也对他们并不宽和,可是她并没有因此放弃,她依然美好,依然热烈的去爱。
他从Angel之中得到了勇气,他在夜里看剧本的时候看见她,希望他也能和她一样璀璨勇敢。
阿云嘎和郑云龙的大四全埋在了吉屋出租里面,练习室的地板上每一处都有他们滴下的汗水。他们尽其所能的为这部音乐剧付出,因为里面有他们的梦想,为了找到阿云嘎能合适的那双鞋他们跑遍了北京的市场,而郑云龙的那顶帽子是同学的妈妈给织的,同原剧一模一样。
中间郑云龙还和他一起去看了毕业后要搬去的房子,阿云嘎已经确定留在北京发展,而郑云龙还不确定。
郑云龙闷闷地说他爸妈想给他找个稳定的工作,可是他不想干,肯定三个月就做不下去,他还是想走音乐剧这条路。
阿云嘎静静地听他说,然后在他们最终找到他能负担得起的范围内最好的房子的时候,他们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那样开心。屋子其实很小,除了双人床以外基本上就是张小茶几,可是阿云嘎觉得心满意足,因为这代表他在北京终于有个完全属于他的空间,他能称之为家。
然后他想起吉屋出租,他知道郑云龙也和他想到了一起去,那个时候还带着股傻气的男孩眼里有光,跟他并肩坐在单人床上就笑起来。
他们在这个八步半的房间里唱完了整首中文的I’ll cover you。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郑云龙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吻他。
郑云龙的确也吻了他,但不是在这个傍晚,是在他们正式的舞台上。他们所有的刻苦练习都是为了正式的演出,在此之前对于剧本里的那个吻,肖杰说他们只需要为艺术献身一次就够了,于是在排演的时候都是借位。
阿云嘎本来已经做好郑云龙会吻他的心理准备――他和郑云龙的目标都是往专业的音乐剧演员前进,大约会是双唇相贴加上一些肢体的表演,然而他却没想到对方的吻这么真实热烈。
阿云嘎什么都来不及想,轰的一声世界就被按下静音键,等他再有印象便是郑云龙炙热的呼吸、柔软的双唇,还有汗水的咸涩。台下的观众都疯了,尖叫欢呼,郑云龙脸上还有那两撇好笑的小胡子,可是阿云嘎的注意力不在那里,而是郑云龙紧紧的抱住他,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深情又投入,让他险些维持不住脸上Angel的面具。
就差一点,他就要在舞台上变回阿云嘎――太过危险,因为Angel和Collins是相爱的,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光芒,是唯一与不可取代。
他的戏份比郑云龙更早一些结束,他在舞台后面看郑云龙表演,惶惑地不敢去深思那个不合理的吻,随后又深深地被郑云龙的演出吸引。并不完美,他知道他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他已经接受过初步的打磨,舞台灯光照下便辐射出灿然光辉。阿云嘎知道他从来没有看错郑云龙,他纯粹之至,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在谢幕时他又上台了一次,站在郑云龙身边,他的妆都还没卸下,也因为脚伤和演出满身是汗,尚未把自己整理清爽,同学们在谢幕时牵着彼此的手鞠躬,而郑云龙紧紧地将他握住,回到后台都没有放开。
所有人手上都有事情做,后台混乱一片摆着各人的东西和道具,他们找不到地方换掉戏服,最后是郑云龙抓起他两的包拉着他往男厕走。厕所里的日光灯是白色调的,夜里幽幽地把磁砖都照得惨然,他往镜子里看都险些被花了的妆吓着。
只剩下他和郑云龙两人,尴尬从他和郑云龙中间隔着的距离缓慢爬升,他不可避免地反复去想舞台上仓促的一吻,他张口意欲问个明白,还在玩笑或者认真的语气间摇摆不定,但是郑云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郑云龙的眼神亮得吓人,让阿云嘎忘记了挣扎,旋即郑云龙又吻了他。这一回的吻和舞台上的吻不一样,郑云龙把他按在磁砖墙上,嘴唇贴着嘴唇,呼吸彼此的呼吸,他本想推开郑云龙,可是后者拥抱他带着他坠入深渊,他无力抵抗,不由得浑身发软。
阿云嘎被河流下方的暗涌攫住脚踝,身躯下沉。两个人的动作都带着年轻的笨拙与激情,牙齿与唇舌相碰时带着轻微的痛楚,却只更加刺激缠绵地渴望,郑云龙的舌头顶进他的口中,唤醒了体内淫靡的情思。
当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时,郑云龙的动作比他更快,这家伙平时总是没睡饱的样子,在关键时刻却总是他在主导他们两人之间的动作。他转眼就被抵在厕间的门板上,郑云龙还喀搭一声上了锁,他们好不容易将自己从对方唇上撕下来,阿云嘎大脑晕晕呼呼地转不过弯,不晓得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郑云龙。
郑云龙吻他就好像明天世界末日要来临,他们在2012就要迎来终点,这终点不属于全人类,属于他们的大学生活。
阿云嘎在吻和吻之间换气,窄小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见本能的喘息,还有唇舌与唾液协奏出的情欲交响,此刻他们就是彼此的乐器。郑云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他的臀上,暗示地爱抚,阿云嘎能感觉郑云龙的勃起压着自己的,两人互相挤挨磨蹭,直到在郑云龙试图用手指爱抚他时,他喊停了这场梦。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上了男孩的颈脖,他们的鼻尖差上几公分就要贴上,阿云嘎应该要制止,可是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狂与勇气,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别在这里,去我的屋子。”
他们在厕所里草草卸妆,换上自己的衣服,又跷掉了结束后的聚会,他俩走得很急,然后郑云龙在便利商店外停下来,在阿云嘎还没搞清楚的时候他捏了捏阿云嘎的手,低声又快速的说:“我去买套子。”
他在门外看他进去,发现此刻他若是要退,还能逃跑,在郑云龙进去的那几分钟内他自问,然后在男孩窘迫地快步走出时与他对上眼睛时,他下定了决心,就好像Angel还在他体内,将她不顾世俗的勇气给了他。
阿云嘎在他的床上脱下衣服,又去帮郑云龙脱,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来是谁更急切一些。做这种事对两人来说总归是有点奇怪的,在宿舍里面,他们都曾经看过彼此的身体,但这一次脱衣服是为了做爱,为了接吻爱抚插入射精。
在今天以前他和郑云龙对彼此的定义应该都要是一样的,应该是挚友,是兄弟,是肝胆相照没有血缘的至亲,可是现在郑云龙坐在他对面吻他,而他手中握着他的阴茎,有一种怪异的乱伦感在其中。
现在他们是什么?这样的困惑在浪潮之中浮动,时而被带上海滩又被卷走。
在郑云龙开始爱抚他的身体时,他拉着对方的手指向下,他大约以为阿云嘎要他替他手淫,然而在经过他勃起的欲望时对方并不停留,郑云龙说:“你……我记得你有凡士林――”
阿云嘎此时不敢去看他的神情,他身体中最隐晦的秘密现在已经有家人以外的人得知,那儿不同于男人正常的会阴,郑云龙必定一碰就会察觉。
郑云龙如他所料的呆住了,随后他在阿云嘎没有防备下拉开他的大腿,仔细地看,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听到郑云龙不确定的声音:“我可以……摸摸么?”
阿云嘎浑身都在发烫,咬着唇低低的嗯一声,在郑云龙的手指碰上外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缩了缩。那里已经湿透了,年轻男人的动作很小心,好像在怕一个不注意就要伤到他。
阿云嘎不知道他在这时想着什么,可是当他往下看的时候,郑云龙的欲望已然比先前又更大了些,勃发地向上指着,浑圆的龟头通红饱胀像是随时准备好性交或者下种。他看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此刻他又更湿润了一些。
郑云龙没有离开,没有说他的身体奇怪,他只是抬头盯着阿云嘎,那双似乎永远睡不饱的大眼睛呼扇呼扇,扇得阿云嘎心尖震颤,他带着一些不敢置信问道:“你要把他给我?”
阿云嘎知道他是永远都想要满足郑云龙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