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一看那架势,就知道郑云龙这是要发癫,多少年过去了,不做大戏的时候去学校当老师,但是从不一起给学生上课,你教这个我教那个,就好像不那么熟,不怎么交流,学生问起来,那就是认识呀,我们是老同学。
都三十好几岁了,总该成熟点,但阿云嘎没想到他要整这一齣。
学生期末自个儿投票最后选红磨坊,算是个大戏了已经,搬着道具在走位排练,老师们得看着,不过阿云嘎在这儿盯不打算过去郑云龙那头。
郑云龙在那边也看学生,排练了几次休息了各自分散开,靠着阶梯休息,阿云嘎给男主演矫正了几回,怎么做都是不大满意,按捺住气给他再说,结果那头郑云龙本来和孩子们讲话,不晓得应了什么声音倒是亮,敲了一下旁边道具,所有学生骤然安静。
阿云嘎转头去看,隔着舞台,隔着道具,隔着学生。
他起的是El tango de Roxanne这段的经典开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妓院,有这么个故事……”
他一说,从暗处往前走,所有人都停下来,配乐的学生辨认出来段落,在他的响指后按下琴键:“讲的是……”
“……一个妓女……”长臂一伸,舞台光往阿云嘎身上打,阿云嘎抬头,没办法,现在能接住郑云龙的戏也就是他,只有他,郑云龙就是知道他一定会接下来,四周传来学生的哄笑,他无奈地笑笑进入角色,弯腰笑着往台阶下走,小提琴声响起。
“和一个男人,坠入爱河……的故事。”
阿云嘎走下去几步,他已经想好要跳什么,站定在郑云龙面前解下他的外套往后扔,郑云龙大概也想好了。
他们两个跳过无数次舞,联排的大舞,小的双人舞,更别提这么经典的段落,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衔接上。
郑云龙看着他,他也看着郑云龙。
眼神对着眼神,中间没有其他人。
阿云嘎鞋跟一踩,他穿着西服裤勾出曲线,郑云龙说:“一开始,是欲望。”
他们在小提琴奏响的乐声中靠近彼此,双腿几乎相缠,紧紧望着对方的眼睛,手臂轻勾彼此腰肢颈脖,轻转慢旋。
“然后……是激情。”
阿云嘎旋身,随后被他用力拥入怀中,郑云龙双手紧紧拥抱住他的背脊,又瞪大了眼往外望,锐利的眼数过观看的学生:“再来,是猜忌。”
乐音急促,阿云嘎试着往外脱离又被扯回,但郑云龙的台词很稳:“嫉妒!愤怒!背叛!”
他们的舞步像搭配过成千上万次,稳定地退后,向前,哒哒哒。
“当爱情由出价者高得,何来信任;如果没有信任,又何谈爱情?”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他们身上时,阿云嘎被他往后推去。
“嫉妒,是的,嫉妒,会让你疯狂!”
他的手掌环在阿云嘎颈脖处,霎那间的神色叫人不确定他究竟的想法,小提琴的声音近乎哀厉,直到他松开手,唱起了Roxanne的第一句。
导师不演示太久,能看进多少学多少都是年轻人的命,显然一群毛还没长齐的愣头青都被震住了,看着他们两位不熟的师长贴身跳了一曲探戈,还配合得好,说唱就唱。
郑云龙问行不行,学生们血管里火还躁动着,说当然能行,郑老师就摆摆手溜出去抽菸了。
有人又问阿老师跟郑老师什么情况,尤其以前又没见过你们来往,咋就这么有默契?
阿云嘎含含糊糊说以前是老同学,这默契到底是要多一点。
多一点,多到什么程度,他俩现在不熟,不是最好朋友,不是做爱的朋友,更没有关系,但郑云龙揽着他的腰一掐,他就想起来以前郑云龙掐着他的腰的时候。
那时候他俩不上课的,大家都上课了,他们不去,心跳心跳叠着几回浑身汗。
那时候破烂的心跳到现在都还记得清,嘴里度过来的烟气也记得清,记得清有什么用,反正郑云龙早已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阿云嘎说:“还不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