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那一条
他们谈恋爱之后,没有遇到像一般情侣那样的困难;他们认识十年有了,早在十年前就一起住过,他们快速地跳过了那些磨合的阶段,比如适应另一个人的体温与气味这种对于新情侣来说比较陌生的部分,然后就尽可能地待在一块儿。
这几乎算是一起住,郑云龙在阿云嘎那儿有一整套洗漱用具,反过来也是,只要没什么情况也睡在一块。
但他们要面对的情况也和普通情侣不大一样:公众人物,有自己的事业,工作的性质得要到处飞,所有相爱的时间被切得零碎,而他们又对于彼此太过熟悉。
几乎什么样狼狈的模样都看过,有时候会太习惯做朋友而忘记是爱人。
不,不是说不爱的意思,是指爱着对方这件事太过习以为常反倒想不起,就好比那些戴着眼镜却满屋子找眼镜的人一样。
偶尔阿云嘎会感觉到一种矫情的令自己坐立难安的不安全感,在离郑云龙太远又太久的时候他很难不焦躁。
因为郑云龙的爱对他来说就好比眼镜之于一个近视的人而言。没有不会死,但是生活会难受,阿云嘎在他的爱里面浸泡太久,习惯了那种轻盈的漂浮感,当他离开水面的时候,重力就让他的身体沉重得难以忍受。
所以他需要确认,他需要郑云龙,他需要郑云龙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然后一切都会变得好过许多。
隐秘地牵手,轻柔又快速的吻,阿云嘎曾经以为他没有那么需要爱情,但当他的呼吸轻抚过皮肤带来颤慄的时候,他想,他需要这个人。
而郑云龙也知道他要什么,他总是理解阿云嘎的不安,阿云嘎的纠结,他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担心,郑云龙在这种时候总是知道他该怎么做,他会做点什么打断他脑海里那种焦虑回圈,用这双手按住他的腰,他的背,把他压在怀里让他能够闭上眼休息。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处理方式,他们会聊天,聊工作,聊朋友,但是不太去谈论那些温情的令人脸颊发热的事情,或者不那么深入地谈;在交往以前,阿云嘎的表达总是热烈,他会张罗着要把郑云龙带出去,要拉着郑云龙走到任何的地方,他会说想念,会喊他我的大龙,会执着地提醒你要想念我,大龙,但是在交往之后,他会犹豫,扭捏,抠着外套边半天,觉得这时候该说一句爱你了吧,但是又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郑云龙知道这件事。好像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要害羞了,就想后退两步缩进壳里去,阿云嘎会强装着他以前那副态度,假装自己游刃有余,但其实他所有转着的那些嘟嘟囔囔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包含他那句裹在嘴里半天没有说出来的我好想你也一样。
他并不是很介意阿云嘎像只焦虑的仓鼠一样乱转,就是这个分开了一段时间再重聚的状态,这很正常,不焦虑不想多那就不是阿云嘎,反正阿云嘎等到再度确认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地爱他而且不会伤害他之后,他又会放松下来而且充满依赖。
而且阿云嘎那股纠结着说不出来想他,也不是真的就有多不好,因为当他说不出来想他的时候,他所有的句子都在想他。
阿云嘎在上海演完了,这就得回北京,他们又要分开一阵,郑云龙估摸着他落地的时候给他发信息,提醒他这几天床单没人睡,晚上记得换了再睡。
等说话说到了阿云嘎睡前,他想起来又问了一遍,问床单换过了没有? 阿云嘎在对面打字打了半天,最后说,没,没有,没换。 郑云龙问他怎么不换,他说,旧的床单闻起来像你。
而他们分别才不到一天,郑云龙已经尝到了想念的滋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