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总是要大家聚在一块儿吃几顿饭,前些年不方便,今年倒好,该阳过的阳过了,别的不提,心理上也松了些,好像都盼着热热烈烈地过个好年,把那股沉闷的晦气一扫而空。
他俩商量了下,决定在家自己做一桌请朋友,外面的吃多了,这种时候还是想有点家的感觉。
就是人多了做的菜就要多,吃的时间定在晚上,大概中午过了就得开始备料,忙这个倒也还好,反正忙顶多就忙过年这一阵,喜气洋洋地一块儿干活,心情不会差。
小孩更乐了。
洗个菜她凑热闹,挑个菜她把菜叶子祸害光光,郑云龙早上去挑了鱼回来,她像蹲在边上拿菜梗子戳鱼,戳完鱼戳嘎啦,看见吐泡泡吐沙就吱哇乐,可怜这些海鲜傍晚要下锅了,死前还得受个小娃娃的气。
阿云嘎伸长脖子看了看,嘟嚷道:“回内蒙的时候别给牛羊闹得不下奶了。”
郑云龙觉得照这个样,牛羊给闹得不下奶就是迟早的事儿;不过他俩对看一眼:“小孩儿嘛。”
也就没管——小娃娃就是这样的,哪个小孩子不是招猫逗狗过来的。
然后开始剁馅儿调料,炖汤炒菜炸丸子,娃玩了一下午,她很忙,具体忙在要是两个大人一个在厨房灶台前做饭一个在饭桌前备料,他们就使唤着她传点一点不重要的话,递个小罐子什么的,来来去去很消耗小孩电量的,于是现在饿了,东西闻着又香,她便像小鸭子一样横行霸道嘎嘎地来了,进厨房抬头挺胸帮忙试味道。
他们俩忙归忙,还要抽空看一眼她,免得忽然闹了什么危险,干脆就让她监工,阿云嘎筷子挟着喂了,或者蘸点酱给她尝一口,还要严肃地问一下意见:“怎么样,这样味道还可以吗?”
小地主婆试菜试得塞满嘴:“嗯嗯!”
她喜欢的话嗯嗯两声然后走了,该玩嘎啦接着玩去,要有什么不满意团长这就转身去指使厨子做出改进,一个家里三个人,大的小的领导占两个,挺好,所有人都不闲着。
不过等炸东西的时候就不让小孩儿进厨房添乱,油大,要是喷溅还危险,郑云龙索性给插了个炸好的丸子让她一边啃着吃去,得有小半个拳头大小,够她用米粒小牙啃着吃一阵,然后阿云嘎就“去去那边吃”地把她赶到厨房门口的小凳子坐。
她坐小板凳上啃那个丸子啃得相当目不斜视聚精会神,阿云嘎看她一眼,然后郑云龙也插了个丸子递过来,让他吃。
阿云嘎说:“我不用吃。”
郑云龙说:“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那也可以,阿云嘎就吃了,咬了一半递回来给郑云龙,郑云龙一口吃下去,问他:“吃着不错吧?”
炸海鲜丸子确实是好吃的,鲜得很,阿云嘎点点头,郑云龙又给他戳了个,像做贼一样分着吃,不好给她看到,一会儿要是她还要,那晚饭得吃不下了。
就这么头挨头,偷偷摸摸分着吃了两三个丸子,你一口我一口,然后小孩儿终于吃完那个丸子,摸摸小肚子,摇摇晃晃地又来了,把吃完的筷子递回来,见他们俩凑在一起不晓得干什么,立刻来兴趣了——这个家里不允许有她不知道的事,她巴着水槽踮脚,就那么点高,兴致盎然地抬头去看,哪怕这个身高注定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还是要看,不只看还要迭声问:“干嘛呢?干嘛呢?”
阿云嘎把剩下的丸子塞嘴里,郑云龙往他嘴上啵了一下,哄小孩:“亲亲呢。”
没有背着小孩吃好吃的,亲亲罢了,嘴上那也不是油光。
小孩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