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一开始上幼儿园挺兴奋的——这个纯属被骗,打从入学前就给打预防针,说了好多好话,什么幼儿园有小朋友一起玩儿,老师人也好,还有各种特别有意思的活动,小孩就被哄了。
头两天家长能陪着上,姑娘在里面坐小椅子上,转头就能在玻璃窗那边看见爸爸妈妈,自然特别乐呵,一节课能跟他们俩招五六次手,郑云龙跟阿云嘎看看娃再看看对方,觉得应该没问题吧,结果第三天就出了问题。
第三天郑云龙蹲在教室门口依依不舍地问:“可以吗?不哭吧?爸爸跟阿布不在也不哭是不是?”
阿云嘎抿着嘴唇说行了,还在嘴硬:“你让她进教室去,那别的小孩都没事,肯定不会有事。”
小孩儿搁这跟他们点头,进了教室,然后他们往后退,要离开,姑娘眼尖,瞅见他们是转头把自己抛下的样子,本来还只是懵,捏着兔兔书包的耳朵瞪大眼睛看,不想隔壁一个倒楣孩子拉开嗓子开始哭,喊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啊啊啊——
这惊天动地一嚎,登时整个班哭成一片,他们家姑娘也不例外,要不是他们两个人拖着对方,手捏着彼此的手,很难说是谁会先扭头回去把娃抱出来。
然后小孩儿隔天就知道上幼儿园爸爸妈妈不陪着了,早上起床没了前两天的兴高采烈,瘪着嘴,像个忧郁的小羊肉烧卖,试探着问能不能不去。
郑云龙给她穿袜子,阿云嘎给她编头发,坐在沙发上像唱双簧似地:“……那不能不去,你不去以后上小学怎么办呢?”
“……不是还要去认识新朋友么?”
“……还能唱歌跳舞,好玩的,是不是?”
再这么一说,娃已经开始要哭了,说不去,不认识,不好玩,不要幼儿园。
阿云嘎向来是严格一点的那个,给她把小辫子绑好,皱了眉头说不能不要,不然以后学习怎么办,总不能觉得苦就不学了。
郑云龙咬咬嘴皮,却已经有点倒戈:“……哎嘎子真的非上不可吗?”
阿云嘎丢给他一个“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自己想清楚”的眼神,郑云龙张了张嘴,看看娃那张忧愁的小脸,还是再努力一把:“……那不是以前我们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非要上这个?”
这倒是,两个人一个放羊一个在剧院后台长大,幼儿园的记忆——得了吧,他们就不是什么幼儿园就开始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阿云嘎顿了一下,抠抠自己的手指,显然同样想到了这茬,这么一想,幼儿园好像也不是真的很必要……起码没有天天上的必要。
郑云龙看他好像有些松动,再接再厉:“学习不好又有什么要紧的……大不了回青岛打渔去。”
那这阿云嘎就听不得了,这是还没开始就先泄气,怎么可以,而且什么叫回青岛打渔,阿云嘎很不高兴:“怎么不是回内蒙放羊呢?”
阿云嘎说了:“她这么小,你让她打渔,那个浪一来就拍水里去了……还不如放羊呢!”
郑云龙皱了眉——怎么了看不起打渔的吧?姑娘上次回青岛还跟着去捞鱼挖嘎啦了呢,照片为证,不也挺乐呵?
阿云嘎觉得郑云龙无理取闹,郑云龙觉得阿云嘎无理取闹,然后夫妻俩这就吵起来了,吵架的中间还能看时间赶着出门,把娃塞进儿童座椅上捆好一路开车出门还在吵,直到小孩儿送进幼儿园里都还没吵出个结果。
既然没结果,那就是还得接着上幼儿园——挺好的,上幼儿园拯救家庭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