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题
他为什么接受郑云龙呢?
那是圣诞节的时候,他们又难得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这段日子里他对彼此之间逐渐升温的暧昧并不是全无感觉;真要说起来,中间也有他阿云嘎放任的责任在。
然后郑云龙那天晚上把他堵在房间里,要他选择。身高腿长的青年像堵墙似地站在他面前,阿云嘎退一步,郑云龙就进一步,直到他的后背贴上墙。
他说,嘎子,你给我一句话,我们往后怎么走,都听你的。
阿云嘎呆站着,酒店套间的墙不厚,他能听见隔壁的谈笑;那又是旁人的人生了。 他想尴尬地笑,想打岔混过去,可是郑云龙不让。他靠得很近,近得阿云嘎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气味——阿云嘎是不抽烟的,但郑云龙便是他的菸瘾。
他伸手轻推他,可郑云龙巍然不动,他薄薄的唇抿成一线,呼吸深重,于是阿云嘎就知道,他今天这一遭,是搪塞不过去了。
阿云嘎乍然便有点委屈,也有点埋怨。爱情——爱情有什么好呢?他没有非要做情人不可的念头,只觉得郑云龙在他身边,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挚友是最妙的距离,永远都能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又不会真正的进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俗世三千让生活。
他失去过太多了,多得他非要把郑云龙安放在最稳的位置上,确保他永不失去;可今日郑云龙把他逼在墙角,问他,要他选择现在失去,或者转而选择一个失去的可能。 他和阿云嘎太不一样了。
阿云嘎坚定,可是他少了一分郑云龙的恣意——他的恣意很久以前便被他为了生活典当出去,于是郑云龙的这份自由是他豁出去都要保住的。
可他怎么能拿这份恣意的自由来对付他呢?
要问阿云嘎爱不爱郑云龙,这又是个太复杂的问题。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一旦有了牵绊,一旦活得太长,说爱就越困难,总要在里头添些佐料,遮掩那颗受过伤的心。
然而郑云龙对他却不是这样的,他来,然后他问阿云嘎,你有没有像爱情人一样的爱我?
阿云嘎想说可是,但是,然而,下一秒郑云龙就说,他不要听别的什么,就是有,或者没有。
于是阿云嘎对着他闭上眼睛,復又睁开:“……有。”
他们的脸靠得好近,郑云龙轻轻地把额头靠上他的。
“那你要不要我?”他问,阿云嘎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双唇颤动。
与一个人这么近是件有趣的事;这样的距离不是为了谈话,是为了情人的亲吻、私语和耳鬓厮磨——是种全然纯粹的独占,因为近得眼前的一切都被情人占据,世上旁的事情都不复存在,至少不存在在此刻。
他的眼睛是湿润的,他的吐息是温热的,他的双手抵在他身侧的墙上,此时他占据了阿云嘎所有的感官,于是他成为了他的世界本身。
郑云龙的问句多狡猾啊,他问阿云嘎要不要他,似乎依赖而卑微,他的眼眶泛红,双唇颤颤;但此刻他才是步步紧逼的猎人,阿云嘎才是被他逼到墙边的猎物。
但那些都没有意义。唯一的意义在于他终于再也不想逃避他的宿命;他放弃抵抗,然后向他的宿命低头。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这样的,纵使你能铁石心肠,可是一见到他,轻易就让他将手探进了胸腔,让他握住了软肋,从此他便成了你最大的变数与劫难,他成了宿命与生活。
阿云嘎想问何必呢?想说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可是最后这些话他在沉默良久后,一句都没有说。他伸出手从郑云龙胁下穿过,拥抱住他的后背,霎时间所有狂乱的质疑困惑与不安都如潮水远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忽视的寂静,他无声地叹息,然后说:“我要你。”
像一只湿润的鸣蝉将遗蜕脱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