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到了,该养生了
人年纪有了点儿,好像就忽然开始注重养生了——二十刚过的时候是很难有这种感觉的,这个年岁的养生基本都是赶流行,但人等夜熬不动了,喝不来大酒了,腰腿开始出毛病了,这层上想像往往是跃进的:觉得自己不一定有那个好运道无知无觉一蹬腿没了,要是没的过程一拖六十年,那可真是遭大罪,光想想都能睡不着。
晚睡了感觉要中风,喝酒了感觉要肝癌,腰腿嘎一声感觉立刻瘫,那怎么办? 保温杯里整上点枸杞,还能怎么办。
腿泡上,腰针灸上,整点据说对身体好的这个那个保健品吃吃,一天读五篇养生文章,什么减低身体的发炎指数之类的玩意儿,然后该熬的大夜继续熬,该喝的大酒继续喝。
前一个说的阿云嘎,后一个说的郑云龙,他们俩不一块儿的时候还好,一块儿了,时不时就要为了这个拌几句嘴。
属于互相揭短了——但是开启这个话题的缘由又不是为了互相揭短,纯是为了对方好,看不惯,郑云龙抽个烟吧,阿云嘎就要说他肺,对嗓子不好,阿云嘎熬个夜,郑云龙觉得他不睡觉对脑子不好。
引述网络文章怎么能不算引经据典。 阿云嘎就觉得说那你大冬天的喝冰美式不冻啊,牙受得了吗? 郑云龙就说你还全糖奶茶,人家都说糖多了要长痘。
一般来说阿云嘎这个是说不过郑云龙的,没办法,他毕竟普通话也不是母语,你给他慢慢打腹稿的时间,不让他急,他还说得很顺溜;但真吵起来,他这就吃亏,嘴上打结句子塞车,瞪着眼睛半天你你你秃噜不出来一句话。
最多骂一句你有病。 然后就抱着手臂不说话了。
可他俩泡脚呢,这个泡脚桶还是郑云龙买的,郑云龙回来的时候最爱用,两个人一起泡着,这玩意儿还咕嘟咕嘟冒泡,阿云嘎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耐烦用,天晓得郑云龙怎么还有一个旅行装,就那种折叠的。
阿云嘎腿白,泡一会儿那个腿就红了,郑云龙还踩着他不让拿出来,阿云嘎更生气,郑云龙也抱着手臂,说泡了脚对身体才好,懒洋洋地,用脚趾去搓阿云嘎的脚。 一会儿又笑了:“嘎子,你脚真小!”
那这没什么好说的,郑云龙脚是真的大了他一个码,骨节也粗,不晓得为什么看着就没什么肉,却又很大,阿云嘎的就不一样,白得很,有点肉呼呼的感觉,皮也没那么厚,耐不住这个水热。
他想把脚往外抽了,郑云龙说不星,然后按着了,两个人踩来踩去一阵子,水全泼地上,然后白色的小狗就过来舔那个水喝,急得两人哎哎哎地要拦那个狗,然后好嘛,桶子不小心翻了。
那两人这还得拖地,加起来都接近七十的人了,乱七八糟泡个脚还能怼翻桶子。 阿云嘎捞了狗,瞪郑云龙:“你的错!”
郑云龙咬了咬嘴皮,眼睛睁得很大很圆溜,这个时候青岛的血统还是发挥作用了,想一想认了:“我的错。”
狗开始空刨,阿云嘎把狗关房间里,出来看郑云龙拖地,然后又觉得这也不能全怪郑云龙,过来又帮了忙,拿干抹布帮着抹,一会儿扭扭捏捏说了句:“……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不好。”
郑云龙啊了下,倒没怎么:“我先闹你的,是我不好。”
他这么说了就是这么想,不是为了讨巧,阿云嘎这人吃软不吃硬,要是郑云龙硬梆梆地戳着气他,他就不吃他那套,可现在郑云龙道歉了,他心里就开始反思了。
但郑云龙干活儿快,湿拖鞋两双都拎走了,顺手把他往沙发上按着,接了他手里的布巾,一看他光着的脚还湿漉漉地,又把他脚给擦干了。
然后阿云嘎拧眉一思索:“郑云龙,你拿抹布给我擦脚?”
郑云龙意识到手上这不是他们用来擦脚的毛巾,又啊了下,抬头看他们平常用的毛巾在沙发靠背上搭着呢。
郑云龙捏捏他的脚趾头:“我再给你洗一下?”
阿云嘎呀地缩了,没缩成,好奇怪,一下就有点暧昧起来——他当然知道郑云龙要干什么,哼,他那个眼神一递阿云嘎就知道他想干。
刚才不还讲养生呢,还吵了两句,现在怎么跳这儿了,就一下子从三十多跳回了二十几的年纪,知道不,但好像又没什么毛病,郑云龙大手一握,整只脚都可以被他包住。
阿云嘎动动脚趾头,那,那也行吧。
什么都比不过一起过日子的人还有那种意思嘛,谁不喜欢自己有魅力呢,尤其是这种时候,谁夸他都没有这一下子让他感觉魅力大。
什么养生,他们还没到那个年纪呢。